穿著紅裙子的“女人”面無表情,握著剪刀兇狠地戳向木桌後又拔出,而後又狠狠戳下去。
重複不斷的動作搭配上陰暗的環境,讓羅埃爾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眼前的夫人是小鎮上近期流傳最兇的謠言裡的瘋子。
他心中不免有些惴惴,右腿後退了一步,動作觸碰到手中提著的蛋糕,聲音吸引了阿諾的注意。
阿諾一眼便認出了那熟悉的包裝,而羅埃爾也被阿諾忽然間看過來的灰綠色眼睛駭了一下,如同被山林間突如其來的利箭驚住的野狍子。
他快速來到羅埃爾的身邊,讓人這才驚覺對方高挑修長的身形實在不符合一名足不窺戶的脆弱寡婦形象。
唯有那張臉——
羅埃爾呆愣地看著那張越來越近的漂亮面孔,雙頰控制不住地浮起兩片酡紅。
然而下一秒,提著蛋糕的右手一輕,那張漂亮的面孔離他遠去,頭也不回地坐回了木桌前。
反應過來的羅埃爾睜大了眼,脫口而出:“喂!那是我的……!”未盡的話語在對方瞥過來的眼神中又吞腹入肚。
他糾結著,磨蹭著鞋面,一點點移到阿諾對面。
羅埃爾看了看四周,沒有多餘的凳子,他只好接著站著。
看著阿諾大口大口的滿足模樣,他不由跟著嚥了咽口水。
“好吃嗎……媽媽?”似乎察覺出來自己剛剛脫口而出的稱呼實在坦蕩,羅埃爾為自己感到輕微羞恥。
但很快,他便為自己找到了藉口——
【我現在是尤萊亞,當然得稱呼這個女人為媽媽】
於是,羅埃爾更心安理得地喊了一聲。
“媽媽,是不是很好吃?”
男孩俯下身撐在木桌上,眼睛亮晶晶地看著他,阿諾瞥了眼他那張陌生的臉,想了想,像平常對待尤萊亞那樣將剪刀塞入他手中。
手裡莫名握著剪刀的羅埃爾僵住了,他到底只是個未成年的孩子,雖然眼前的夫人很貌美,但腦中還是不合時宜地冒出各類恐怖故事。
他嚥了咽口水:“媽媽……剪刀有點危險,我們還是把它收起來吧……”說著,他望了望四周,注意到一旁堆起的破布,快速將剪刀塞了進去。
而正吃著美味甜食的阿諾可沒心思注意他的動作,吃掉最後剩下的莓果,心滿意足地結束進食。
望著阿諾透露著滿意的眉眼,羅埃爾心裡不由也滿足極了,恨不得每天都帶份小蛋糕來投餵。
他嘗試著詢問阿諾的名字。
“你……媽媽你還記得你的名字嗎?”
阿諾抬眼看向眼前的男孩,木然的神情忽然變化,露出溫柔的表情。
“尤萊亞,你回來了。”
被喊名字的羅埃爾一瞬間沒反應過來,但他很快就意識到阿諾正在喊他,連忙應道:“誒,媽媽,我回來了。”
5.
“尤萊亞,你今天工作還順利嗎?”
羅埃爾這次回答得很迅速:“好極了,舅……奧狄賽先生很照顧我。”
眼前的夫人舒展眉眼,那雙彷彿時刻籠罩著霧氣的灰綠色眼睛在此刻散去雲霧,露出其下澄澈的碧綠湖面。
“這真的是太好了。”
羅埃爾再次為阿諾的眼睛恍神。
未等羅埃爾回過神來,卻又見眼前夫人憂鬱的眼睛。
他抬頭望著窗臺處,緩緩垂落的黑發遮住了神情,只露出一截雪白的脖頸。
“尤萊亞,你以後能早點回來嗎?媽媽一個人待在家裡,好害怕……”
“今天早上似乎有誰站在外面,我睡醒過來,就發現窗戶壞掉了。”
有著灰綠色眼眸的夫人坐在昏暗的屋內,他低垂著臉,纖長又濃黑的羽睫輕顫著,驚嚇使其變得脆弱,讓男孩野蠻的心也不由跟著一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