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嫮宜沉默著沒有回答。
“好了時間很晚了,我們負責把人安排好,孟小姐早點休息吧。”慄扶搖覺得這個答案不必用嘴巴說,如人飲水冷暖自知,誰疼誰知道,與旁人何幹?
陸徽因和慄扶搖一人扛一個出了門,喧囂了一夜的房間突然陷入寂靜。孟嫮宜擰開臺燈抽出枕頭下的書來看,她極少看小說,這本《牧羊少年奇幻之旅》也是偶然在書店閑著無聊買來的。她斷斷續續地看著,看到男孩兒與耶路撒冷之王的對話,書裡說的內容符合她的設想,從開始以為總有神秘的力量試圖證明天命並不能實現到最後發覺,無論是誰,只要你真心想要某樣東西的時候,整個宇宙都會合力助你實現願望。
曾經她是這樣堅定不移地相信著這件事,可中途總難免因為什麼人而有所動搖。如果真的有吉普賽老婦人她也想請她為自己解夢,是不是如書裡所說的那樣,人們之所以對巨大的財富就在面前而毫無覺察是因為人們壓根就不相信它的存在。
孟嫮宜想,難道自己對待陸徽因也是如此?
在人生的某個時候,我們失去了對自己人生的掌控,命運主宰了我們的人生,這是世上最大的謊言。 ——保羅戈埃羅《牧羊少年奇幻之旅》
夜色沉沉燈火零落,方馥馥獨自一人在七樓的酒吧裡喝到微醺。方偉同拒絕了單獨和她見面的請求,也拒絕承認方家有女名馥馥。她伏在桌上看著高腳杯反射出的豔麗面孔,這眼角這眉梢,曾經他多麼驕傲得說過這些全是源自他的基因。可如今呢?突然反悔了,在電梯間和祁仙仙介紹的時候居然說什麼這是羅塵,我妻子的女兒。哈,多可笑,難道你老婆給你帶了綠帽子才生下來的孩子嗎?
那一刻她再度體會了什麼叫做心如刀絞,恨意綿綿。
她仰頭喝掉面前的酒,拿出手機給陸徽因打電話。駐唱早已經離場,酒吧的音響師放了一首《y one and ony ove》。歌手反複唱著y one and ony ove,every kiss give,sets y sou on fire,i give ysef in sy one and ony ove.
手機傳來您撥打的使用者無人接聽,請稍後再撥的提示音後就自動結束通話了。方馥馥撐著額頭再打,嘟嘟兩聲,電話被人掐斷。她不死心,繼續撥過去,這次提示聲成了您撥打的電話正在通話中。呵呵,方馥馥冷笑連連,他陸徽因居然也這樣冷酷,她自幼時起一直愛慕的人從孩童到男生再到男人,居然將她拉黑了!多可笑,方馥馥開啟微信給他發資訊,“天下人都可負我,只有你不行,”
“如果不是為了你,我根本不會招惹孟嫮宜,如果你不喜歡她,我又怎麼會淪落到今日的地步,你良心何安?”
“陸徽因你接我電話,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
一連三條資訊如石沉大海,方馥馥眼裡的火光一點點冷卻下來,最終變成了冷硬的堅冰。“你以為我這次回來是為了什麼?你居然不理我,你想一想後果。”
這次傳送過去頁面上出現了一個紅色的感嘆號和一句您還不是對方的好友,是否透過朋友驗證的提示,方馥馥的酒意立刻醒了大半。
她坐直了身子,最後發出一條資訊。“如果半個小時內我在威斯丁七層的酒吧裡見不到你,明日報紙上會出現孟嫮宜的名字和她被強暴的事。想想就覺得有趣,她今日站的有多高,過去的不堪就會讓她死得有多慘!”
很多人都沒見過淩晨三點的城市是什麼模樣,是酣睡如孩童,還是默默守護著夜歸的人?然而一千個人的心中有一千個哈姆雷特,此時陸徽因眼裡的城市除卻寂靜還覺得冷得讓人心顫。
陸徽因毫不費力就找到了方馥馥,她醉眼迷離看著他嗤嗤笑起來,“你難道不懂,你越是這樣護著她,我越是不能放過她嗎?哈哈哈。真是有趣,如果你的父母親戚知道你愛的女人有過這樣一段過去,不知是否能和你一樣不在乎。你說,究竟是他們的顏面重要,還是你的愛情重要?”
陸徽因在她對面坐下來,這一刻他才終於明白過來什麼叫做守護,也有些明白了孟嫮宜短暫溫情後的絕情。她考慮的從來都很長遠,對自己,對他,唯有分開才能避免傷害。
“你想怎樣?”
方馥馥笑而不語,搖搖晃晃起身走過去跌坐進他懷裡。鼻尖觸碰在他的下巴上,雙眼迷離性感不可方物。她舉起手機咔嚓一張,然後摟住他的脖子嬌笑道:“我們一起發個朋友圈怎麼樣?”
“哦對了,我們不再是朋友了,你把我刪除了呢。”方馥馥不疾不徐地將照片儲存好,又編輯了一段文字,抬眼看著他,手指輕輕一點,提示上傳成功。
陸徽因不動聲色地將她推開,起身走到吧臺要了杯冰水。冰冷的液體順著喉嚨流進胃裡,這才讓他感覺好一點。酒吧要歇業了,方馥馥只得離開。陸徽因將人送到22層的門口,方馥馥拽著他的領口誘惑道:“照片都發了,擔個虛名多不值當,你就真的不想進來坐一會兒嗎?”
陸徽因剋制著眼底的厭惡情緒,“老實說,我一直當你是我和嘉言的妹妹來看待的,我也沒有給過你任何幻想,做什麼非要執迷不悟呢?”
聞言方馥馥笑得連腰都直不起來,“妹妹?誰要當妹妹。我那麼多哥哥,難道還缺你一個嗎?你說我執迷不悟,那麼孟嫮宜呢?她這十年裡有沒有聯系過你?有沒有給過你幻想?程嘉言都告訴我了,你們也不過是在上海偶遇才重新聯系起來,既然這十年對大家來說都是空白,憑什麼我就輸了呢?”
“就憑這十年我只願意等她。”陸徽因理了理衣領,轉身離開。
方馥馥恨得咬牙切齒雙目赤紅,“你會後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