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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翻過這僅剩的幾頁日歷便是新的一年了,時光匆匆,總讓人忍不住唸叨一句過得太快。顧寶兒嘴裡叼著一根冰棒在翻圖冊,精禎裝訂限量發行的品格年度紀念冊,裡面有一張碧海藍天的創意設計就是出自她的手筆。雖然最終奢侈品廣告商還是壓了下來沒能發表,但被奢侈品的一個高管看中隨手推薦給了一個不相幹的手錶商,成為他們當年主打款的插頁。因為只有24開的大小,所以價格不止打了一點折扣,這讓顧寶兒心疼了好久。
但沒想到這個概念創意幾經波折還是嶄露頭角以另一種方式讓人為之眼前一亮,它被品格的編輯一眼相中,不僅登上了推介頁,還被收錄在年終總結一般重要的紀念冊中。
顧寶兒坐在辦公室裡愛不釋手地翻了又翻,扯著嘴角樂開了花。先前的辛苦都在這本精美的雜志面前不值一提,她一直相信想要飛得遠就要把地平線忘掉。
手機突然嗡嗡作響,來電顯示是三叔。
“喂?三叔好。”
“嗯,你好。聽說你又離家出走了?”
“怎麼是離家出走?我這是獨立自主討生活,不能總做一隻米蟲吧,啃老可恥。”
“你可把你媽媽氣得夠嗆,家族群被你遮蔽了吧,去看看她的火氣有多大,你就知道這次做的有多離譜了。”
“嘿嘿,三叔你好壞,當初我問你如果有枷鎖要禁錮你,你是選擇勇敢打破世俗還是遠走高飛自謀出路時你怎麼不說離譜的?事已至此就繼續做我的燈塔指引我前進就好,千萬不要熄滅呦,不然我會轉告爺爺你的諄諄教誨對我有多麼大的幫助呢。”
顧森之笑了笑,深刻的法令紋舒展開來,使得他這樣嚴肅刻板的面容有一種反差的魅力。他年輕時想必也是極為英俊的,顧家男兒基因的好全表現在皮囊上,脾氣和心性好似總有些缺陷。
“要麼打破世俗,要麼遠走高飛,你給的選擇可不多呀。”顧森之望著湛藍的天和朵朵白雲出神,“你放棄了你母親安排的路非要自己走,這份初生牛犢不怕虎的精神可嘉,自己討生活辛苦嗎?”
“辛苦啊,怎麼會不辛苦。最窮的時候連房租都交不起呢。”顧寶兒一想起房東敲門的聲音仍心有餘悸,咧嘴笑了笑,又滿不在乎地將吃幹淨的小木棍用力一扔,隨著一條漂亮的拋物線在空中劃過,小木棍啪嗒一聲落在垃圾桶旁。“可在家睡覺睡久了還會腰疼呢,辛苦算什麼?”
“真是年輕無敵,三叔為你感到驕傲。”顧森之笑道。其實晚輩裡出眾的大有人在,不少幾個說是行業的佼佼者並不為過,可他還是喜歡這個資質平平,甚至連長相都不出眾的小侄女。家族聚會的時候躲在角落睡大覺,人前卯足了勁裝乖巧和呆萌,大家在誇獎同齡的孩子哪兒哪兒出眾,她嘴裡塞滿了吃的,腮幫子鼓鼓的像極了孟嫮宜養的那隻倉鼠。騰不出嘴來附和,就一個勁兒地鼓掌,臉上表情豐富多彩,愈發顯得她的能力一般。
長輩們實在說不出她的好來,可別人都誇過了,她又捧著臉笑意盈盈萬分乖巧地看著你,最終大家都一致認為她好在心態上,不爭不搶不卑不亢,甚至連嫉妒都沒有,赤子之心實在難得。匆匆誇完起身就走剩下顧寶兒一個人笑著落得清淨。
可若是你關注了她,你會發現顧寶兒不論哪個長輩都能一口叫出稱呼來,對答有理是因為投其所好,她察言觀色的本事高強,連老太爺也被她哄的團團轉,吃飯破格要她這個小輩坐在身旁伺候著,陪著說說話,再包個超級大紅包,連偏心都捨不得做在暗地裡委屈了她。
顧寶兒為人情商高過智商,這樣的風格恐易成長為偷奸耍滑愛走捷徑且沒有責任擔當的小人,可偏她不知為何有些事情看得通透遠超常人,底線和規矩一樣不少,吃苦和率性俱在,她像個苦行僧,這種比喻可能不太妥當,但她這種且隨心過自己生活什麼苦都吃得,又有些灑脫過頭貪戀繁華美色的模樣讓她母親頭痛欲裂。
顧森之有時會覺得顧寶兒生錯了性別,她的浪蕩和漂泊感遺傳的是顧家男兒的基因,她沒繼承顧家女兒們的美貌就算了,怎麼這種低劣的東西傳個實打實。
“其實三叔這次給你打電話是有事相托。”
“沒問題,只要我能力範圍內的都可以。”
“仲生現在人在業城,他的性子略有些偏執,認準的事情百死不悔。可心思又重不易開解,這次他去業城見一個人,我著實有些擔心,但又不好親自過問,能不能麻煩你這個鬼精靈替我跑一趟看顧一些。”
“咦?仲生哥哥在業城?那豈不是離我很近。算起來我也快一年沒見他了,他結婚了沒?”
顧森之苦笑,“要是結了就好了,我何故還能愁白了頭?”
顧寶兒合上紀念冊,開誠布公道:“三叔你知道的,我以前最喜歡的就是仲生哥哥了。我要動真格的去追他了,到最後受傷了你能負得起責任嗎?你怎麼跟你哥交代?”
顧森之揉揉額角,這丫頭也不是個省心的。可他要的就是她這樣有頭腦又有沖勁的姑娘去攪動慕仲生這潭死水。他陷在過去太久了,還一直放縱自己沉淪,別的誰施以援手都會被拖下去萬劫不複,唯有顧寶兒他有這個信心,好的姑娘不在皮囊,並且慕仲生也一直欣賞她。他不能真的由著他孓然一身孤獨終老,更不能讓他步自己的後塵。
“若你真的動心決意下嫁,我相信你母親會買上一車的鞭炮來慶祝的。要知道不婚放在古時候可是大罪過,你現在年紀還小隻當你心性不定鬧著玩而已,再過兩年恐怕嫂子她們就要動真格的了。”
顧寶兒噘嘴,她並不美,傳統意義的那些美女標準她統統沒能遺傳到。
“好吧好吧,如果是仲生哥哥陪我過一輩子的話我倒是能夠容忍。”她吃吃笑起來,“光是看著仲生哥哥的臉我就生不起氣來,什麼家庭矛盾都會掐斷在萌芽階段。”
若真是如此,顧森之也會買上一車的鞭炮放一放的。
顧寶兒一直生活在省城,距離業城走高速不過一個小時的車程。但此時的業城被大雪覆蓋,高速封閉還未開通,她託著下巴想了又想,只得開車回家收拾了幾件換洗衣服拿上錢包和證件就打車去了火車站。
很多途徑業城的高鐵都還在開,她毫不費力地買了一張下午的車票。26分鐘而已,幾乎不夠在高鐵上擼完一把王者的時間。
慕仲生將醫院定位共享給她,顧寶兒沒走任何彎路直奔著他而去。
這一路萬分順利,都讓她有一種被幸運女神格外眷顧的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