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說元寧時時刻刻念著舅舅了,就連薛蘭鶴幾個小時沒見小外甥,心也跟被貓爪了似的難受。
元寧如今接電話已經很熟練了。
影片裡的舅舅應該是剛起床沒多久,鏡子前整理襯衫袖口的他發梢還墜著細小的水珠,嘴角帶著若有似無的笑意。
“我們家歲奴才運動回來呀?”薛蘭鶴眼尖,一下就注意到了了元寧脖子上露出來的運動服衣領。
元寧點下腦袋,很積極地將今天晨跑的細枝末節給薛蘭鶴一一道來。
薛蘭鶴也同他說是要多多鍛煉身體,他還彎著眼睛說:“今後回來了,舅舅每天都帶著你打八段錦。”
雖不知八段錦是何意,元寧還是一口應下。
“對了,律師今早跟我說明天戶口就能落下來了,要不了多久舅舅就能把你接回來啦。”
薛蘭鶴捏著銀匙攪動咖啡,冷不丁地丟擲這一驚雷。
他時時刻刻都在關注著這件事,在金錢的攻勢下,律師辦得也很出色妥帖。
這應當元寧早上聽到的最好一個訊息了,他只覺得滿腔的歡喜都化作了蜜糖在舌尖綻開:“真的嗎,那太好啦,歲奴想和舅舅在一起。”
不過想到這裡是在別人家,他這樣迫不及待地想搬走的模樣實在不太好。
元寧就矜持地說:“其實飛渡哥哥家也挺好的,不過……我還是覺得有舅舅在才是最好的。”
薛蘭鶴的聲音也沉了些,他道:“……舅舅也很想念歲奴。”
可在小孩面前說這些總會平白惹來些悲傷,他就生硬轉移話題:”好在這視訊通話方便,舅舅時時都能看到歲奴。明天下午舅舅還能接你回家。”
元寧還沒品嘗到難過,就只被好訊息沖昏了頭腦。他滿臉笑容,高興地點頭:“好喔,舅舅先去忙吧,歲奴會等你的。”
電話結束通話後,元寧就發現了站在落地窗前的關飛渡。
對方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結束了在琴房裡練琴的學習,然後等他結束通話。
元寧臉頰微微發紅,喊了他一聲:“飛渡哥哥。”
關飛渡輕輕嘆了口氣:“寧寧弟弟,我還以為能和你待在一起很久呢,沒想到分別的時間這樣快。”
元寧也感受到了不捨,關飛渡幾乎是無條件地對他好,從未有過任何無理的要求,甚至能說得上是時時刻刻以他為先了。
“不要露出這樣的表情了,我們加個聯系方式,像你舅舅這樣隨時聯系不就好了嗎?”關飛渡爽朗一笑,像是話本子裡的江湖俠客那樣灑脫。
元寧也一喜,如今不像大盛,倘若親友之間分別後再見一面十分困難,他們隨時隨地都能聯系。
他之前看了有關交通的啟蒙書,說是天南海北地的人要想見面甚至能不到一天就能相見。即便是之後他和關飛渡分別了,再見也絕不會是難事。
“好喔,飛渡哥哥,我們加個聯系方式吧!”他欣喜同意。
大盛朝許多人的感慨要比兩個孩子深多了,畢竟小孩年紀小,還未經歷過太多事。
而年長者卻已經歷各種沉浮。
幾位穿著立領衫的老者怔怔地望著他們,陷入長久的沉默。
他們倏地憶起自己的知己,自某日分別後,已是久久未能見面。
“見字如晤”“天涯若比鄰”,皆是當初純粹至極的念想。
年輕氣盛時以為距離不能分別彼此,路途遙遙也可車馬傳信,但經久離別,方知世事並非所想的那般容易。
“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
心中多少慨然,終究是化作了一句嘆息出口。
老邁的身影好似愈發佝僂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