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他還是頭一回在對方眼中看到求助的眼神。
關臣心裡湧出些異樣的神采,他連忙幫著過去哄人。
他倒是也直接,對著元寧就說:“小朋友,別哭啦。再哭下去,外面的警察都要以為你舅舅是壞人了,到時候他就帶不走你了。”
元寧一聽這話,心頭微微慌亂,連忙捂住自己的嘴巴,可憐兮兮地看向薛蘭鶴,只是難以壓制住的泣聲還是讓他一抽一抽的。
薛蘭鶴一看就心揪了,責怪關臣道:“你嚇他做什麼?”
關臣都快被對方用完就丟的行為給氣笑了,他舉手做投降狀。
但元寧的情緒好歹是穩住了不少,也不像剛才那樣不停地抽噎。薛蘭鶴不免鬆了口氣。
走廊盡頭傳來早班警員的腳步聲,薛蘭鶴用外套裹住孩子走出警局休息的值班室,在跨過關臣那一刻,道了句:“謝了,這人情算我欠你的。”
大盛朝。
老鐵匠的煙鍋在鍛鐵爐邊明明滅滅,映著天幕裡相擁的舅甥。
江南繡娘穿針的手懸在半空,淚珠子打濕了未完成的繡畫。
[他居然真的是咱們的少將軍薛蘭鶴!]
[保家衛國的將軍能夠在那個時代好好活下去,也是一樁幸事。我等也能放下心來。]
[難不成人死了以後就會去往那個地方嗎?還是說小將軍是個例外。]
觀天司值房裡,史官在那《天幕奇聞》中更是刷刷記錄下:“夕日,戰死沙場之將軍薛蘭鶴於異世複生……”
寫到“生”字,他突然擱筆望向窗外。光幕中的摩天大樓正被朝霞鍍金,卻又像極了薛蘭鶴陣亡那日的落日餘暉。
有為他活著高興的,自然也有因他好好活著而震怒驚恐的。
皇帝之前也覺著或許只是兩個模樣相似之人,那時他還抱著僥幸心理,直到薛蘭鶴真的出現才震碎了他的僥幸。
他眸光沉鬱地盯著面前的國師蘇風瓚,質問道:“你可有何方法將這聳人聽聞,害我大盛朝千秋萬業的天幕給祛除了?”
蘇風瓚在天幕出現之日,心中便一直有種難以安寧穩定的不詳之感,這種恐懼直到薛蘭鶴那張熟悉的面龐出現後,最終徹底墜入深淵。
果不其然,深更半夜他就被宮中召去。不等他應召,禁軍就硬生生地把他從被裘裡拖出來,破門時掀翻的銅盆都還在牆角打轉。在更深夜寒之際,他愣是從天黑等到了白日。
面對帝王的質問,他的心裡更是湧現出了深深的無力感。恍惚看見自己當年獻計時的嘴臉:“薛家命裡沖犯紫微……”
那時的唾沫星子在如今都化作森冷鎖鏈。
他以為自己曾經的所作所為可以換來帝王的寵幸和愛重,可以讓蘇家從此起複,換來百年基業。
奈何造化弄人,最是無情帝王家,他悔不當初啊。
蘇風瓚將自己的烏紗帽取下來,然後跪倒在地上,就連官袍下擺還沾著來時的夜露。
他向皇帝叩首行跪拜大禮:“臣有罪,無法達成陛下心之所願。”
他知當朝帝王有多狠心,於是也不多費口舌為自己辯解。
皇帝氣得面色通紅,眼睛突起,順手抄起一旁的青玉鎮紙砸下去:“廢物!”
劇烈的疼痛襲來,蘇風瓚的眉骨頓時流下一道長長蜿蜒的鮮血,而他卻只敢悶哼一聲。
“拖下去,押入大牢。”
短短幾句,生死已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