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 8 章 “該死的是你,雄父。”……
沉默是黑暗之中蟄伏的怪物,大口嚼食著雌蟲心頭的暖意。
埃德溫輕輕打了個哆嗦,公爵府當然是不會讓雄蟲主人感到寒冷的,而雌蟲、亞雌皮糙肉厚,又怎麼會知道冷暖呢?
可是埃德溫卻感到自己身體的暖意,連同這幾天在身後雄蟲崽房間裡那口積攢起來的熱氣,一點一滴地流失掉了。
雌蟲本不該體會到冷和暖的區別,可短短幾天時間,他就忘了自己是什麼東西了。
“少雄主不會打伊利亞,你不要抱利用的心思。”他低聲說,而西森神思不屬,一雙滿布血絲的眼睛渾噩地盯著廊道牆上歌頌蟲母的浮雕,雙肩漸漸垮下來,像是被抽走了脊柱:
“母神會接納一隻有汙點的亞雌嗎,看在他年幼的份兒上?”
埃德溫落在身側的雙拳捏緊:“母神不在這兒,西森。你還記得阿克斯元帥最後對我們講過的話嗎?母神不會眷顧我們,我們只有自己,和我們的同胞。”
黑暗之中,他看著這位曾經的軍中同僚的身影在黑暗中消融。西森和他都隸屬第一軍,在他加入軍隊不久,少將軍銜的西森就在軍雌欽羨的目光中離開了軍隊,因為他得到了成為公爵府雌侍的榮耀。
那是雌蟲渴望的歸宿,不僅是讓他們逃離死亡的唯一良藥,也是他們生命中至高的追求。
多年後,埃德溫在公爵府看到的西森早就沒有了帝國少將的影子,他仍然美麗璀璨,得到雄蟲的眷顧後,死亡的陰翳不再纏繞著他,可是他變得過分安靜,有時埃德溫覺得,他這位同僚早就融入了公爵府牆上那些精美的瓷白浮雕,永遠光潔得體,毫無差錯。
而埃德溫卻遠不像西森那樣完美無瑕,他冷肅過頭,呼吸聲都太過吵鬧,受刑的模樣僵硬無趣,毫無美感。公爵厭惡他,似乎打定了主意要早早將他送入榮耀殿,但西森為他爭取了幾天的喘息之機。
埃德溫的餘光輕輕掠過身後的房門,他的腦海中勾勒出軟軟胖胖的雄蟲崽睡出白肚皮的樣子,他就這麼側頭想了一會兒那副近在咫尺卻又遙不可及的畫面,直到被雄蟲崽枕過的胸口熱意消散殆盡。
“你說的對,埃德溫。”西森的聲音猶如一潭死水。他轉身背對著埃德溫,向黑暗中走去:
“元帥早就警示過我們了,而我太過懦弱,不肯直視,不願相信。我去領伊利亞前往榮耀殿,如果他被拒之門外......”
埃德溫看著他的背影徹底消失在黑暗中,自然明白他話中的含義:西森要去求雄蟲的憐憫,而那會被視為反抗,結果只會是和他的亞雌子一起面臨死亡。
埃德溫並不算了解西森,他們在第一軍團共事的時間太短,西森擔任少將時,埃德溫只是上尉軍銜,他們的境遇也天差地別,在公爵府,雌君在誕下少雄主不久後過世,身為僅有的兩位雌侍之一的西森地位很高,他甚至能將自己生下的亞雌子伊利亞留在身邊撫養。
可這份撫養,也讓他有了雌蟲不該有的“溫情”,招來瞭如今的災禍。
埃德溫收回了投向雄蟲崽房門的目光,他毅然向前,追逐著西森的步伐:
“雄主沒有賜我資訊素,我只剩下三個月可活。”在追上西森時,他聲音冷淡的解釋著:“而你卻有更長的壽命,伊利亞也需要你,軍中殘弱向來要為同袍開道,我會向雄主請罪,這一次......別再為我安排退路了,西森。”
西森急促的腳步一頓,在黑暗中聽起來極為刺耳,像是一根驟然崩斷的弦。而埃德溫越過他,極速向公爵所在的主樓沖去,心中一片平靜。
他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他要闖入雄主的臥房,打斷雄主的興致,再在暴怒的雄主面前請罰。幸運的話,他在今夜過後會奄奄一息,嘔吐幾天內髒碎塊兒後死去,不幸的話,他會失敗,和伊利亞,甚至西森,一起死在今夜。
死亡近在咫尺,可他卻並沒有什麼起伏的心緒,他像每一次奔赴戰場那樣平靜堅定,除了這一次,他面臨的“敵人”是他被教導信奉的“神子”。
可公爵並不像神子。或許是死到臨頭,埃德溫心底被壓抑許久的聲音逐漸清晰起來。公爵所在的主翼燈火通明,配備著武器的機器人在走廊之中游蕩,遇到雌蟲時,他們頭頂的藍色光圈瞬間變成極具威脅的紫色。重重守衛之下,雄主並沒有關門,年少亞雌的慘叫和恐懼的啜泣在黑夜中清晰可聞。
殘酷的震懾像一隻不可撼動的鐵箍,時刻緊緊勒在雌蟲和亞雌的頸項之上。
埃德溫徑直走向公爵的臥房,機器人將他視為威脅,不斷對他發出警告,一把拴著長鏈的刀被某個機器人甩出來,直直砍進埃德溫的肩膀。
埃德溫動作一滯,又有幾束鐵鏈帶著金屬尖刺,刺穿他單薄的衣服,刺入他的皮囊和血肉。他被機器人拖拽著,半跪在地,而機器人發出的資訊傳入主系統,終於驚擾了沉溺玩弄自己親生雌子的公爵。
一道命令後,埃德溫被生生拖拽入公爵的臥房,他的血在光潔的地面上留下一片暗紅的痕跡,沉默的亞雌隨之拿著清潔工具,將那價格高昂的地面複原。
“雄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