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在漆黑的礦星,在寂靜的墳場,在硝煙的戰場,在簡陋的棚屋”
“我們在塵土和鮮血中仰望星空”
“在那裡我們曾經被母神照耀”
“在那裡我們擁有活著的權利”
“在那裡母神對我們許下承諾”
“當星辰排成一列”
“那是母神給我們的訊號”
“我們將出發前往最終的戰場”
“在那裡生與死皆是答案”
“在那裡,我們等待黎明降臨”
“我的同胞們,仰望星空吧,不要再低頭,讓淚水和血液落盡雄蟲的杯盞”
......
這首旋律如同春日的雨水一般,在蟲族的各大星球傳播開來,即便有些警覺的雄蟲已經強迫他的雌蟲和亞雌剝下手環,即使亞雌和雌蟲使用網路成為了帝國最大的禁忌和雌蟲、亞雌受罰的源泉,一切也為時太晚。
失去一切網路和訊號之後,這首歌竟然活在了雌蟲和亞雌的口中。雌父唱給他們的幼崽聽,僕從唱給他們年幼的雌蟲、亞雌主人,它不需要樂器,不需要宏大的製作,它只是由一道道幹涸卻又不願熄滅的聲音組成,它只是如同血液一樣,在同胞之中口口相傳。
在這期間,很多聲音被抹殺掉了。許多蟲族被斬首在雄蟲美輪美奐的花園裡,被吊在教廷布道的廣場上,雌蟲和亞雌禁止歌唱被帝國編進雌蟲和亞雌死刑的法律條文。雄蟲在新聞上播放死亡和鮮血,企圖散播瘟疫般的恐懼,可是他們沒有扼死那首歌。
他們沒能扼死那幹涸的、不熄滅的聲音。
原本坐落於帝都星的手環網路基站被皇族搗毀,科萊恩沒有將塞拉召喚到天空城,更沒有給塞拉任何解釋。皇族明面上雖然沒有自打嘴巴,勒令所有雌蟲和亞雌脫下手環,可是顯然他們也意識到了塞拉手環的危害性——只是礙於顏面和教廷的威脅,沒有立刻與塞拉撕破臉而已。
諾亞公爵府相關手環的科技産業迅速被清查,大多數有雄主的雌蟲和亞雌被強制性摘除手環,可是讓皇族氣憤不已的是,手環網路的訊號一直都在。
塞拉這時候才慶幸克裡森的先見之明,將手環網路的備份做成了帝國星網的影子網路,只要帝國不給雄蟲斷網,讓蟲族徹底變成沒有交流和往來的原始部落,手環網路就永遠不會熄滅。
它就會像一個燈塔,永恆地召喚著想要回家的雌蟲和亞雌。
深夜,放下手頭工作的塞拉疲憊地揉了揉眉心。他的精神仍然亢奮,可是他的脆皮雄蟲身體是在吃不消五天五夜不合眼了。他給埃德溫傳送了一連串騷擾資訊,換來了一兩條簡短的回複,就讓他滿足地彎起眼睛,躺在醫療艙裡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他和克裡森指揮反叛軍奪去了幾個能源礦,又將諾亞公爵府的一部分武器輸送到了反抗軍的前線。他們策劃了幾個不大不小的戰鬥,不足以讓帝國大張旗鼓地派兵剿滅,也足以讓帝國的雌蟲和亞雌在只言片語的資訊中知道反抗軍仍然在活動。
與此同時,塞拉在系統冷言冷語的幫助下也知道了一些“墮落種”的資訊。最後一支墮落種的群落在阿克斯元帥身殞前後被皇族的特殊部隊全部屠殺,只有零散的族人和混血種加入了星盜,混跡在帝國邊界,無人看管的垃圾星球上。克裡森派了一些反叛軍的勢力去尋找,卻還沒有明確的訊息。
至於帝國研究院,則是塞拉仍然留在首都星最大的原因。他想盡辦法在帝都星探聽關於研究院的訊息,也監視者科萊恩那該死的“腦控雌蟲、亞雌”的計劃,可是至今為止他並沒有什麼收獲——就連科萊恩身邊的伊洛特,都對帝國研究院的具體位置一無所知。
他唯一對塞拉確定的是,“腦控雌蟲和亞雌”的研究,確實在帝國研究院秘密進行,科萊恩對研究成果很是得意,而至於其他更加反生命的研究,就不得而知了。
就在塞拉覺得一籌莫展之時,一個離帝都星很遙遠的廢棄礦物星球突然爆炸。隨之而來的,是手環網路和帝國星網同時被入侵,幾份國家級的保密研究報告突然侵入網路,任由星網怎麼刪除都刪除不掉。
那份研究報告的首頁,一個面冷如雪,精緻如偶的雌蟲用一雙煙色的眸子,靜靜地看著每一個翻看這份報告的蟲族。他雪白的脖子上被烙印著一個實驗體010的印子,而他的銘牌上,清清楚楚地標誌著一個在蟲族幾乎家喻戶曉的名字。
——阿克斯。
塞拉警惕的雙眸震顫片刻,幾乎立刻想要撥通埃德溫的通訊——他知道阿克斯元帥對於埃德溫意味著什麼,那遠不止上司,而更像是引導者和類似於雌父的關系——他按捺了好久才忍住了這個沖動,凝眉看著關於阿克斯的實驗報告,翻到了最後一頁的時間。
星歷xxxx年xx月xx日,19:03。
那是昨日。所以阿克斯很有可能還活著——即便他身處被炸成廢墟的帝國實驗室裡。
是的,雖然皇族封口很快,但是媒體已經曝光了爆炸的廢棄礦物星球上藏著皇族的秘密實驗室,其中腦控雌蟲和亞雌,讓他們成為毫無靈魂、毫無思想的戰爭機器的實驗最為詳盡,駭人聽聞的事實被赤裸裸地擺在了每一個蟲族面前。
雌蟲和亞雌之間,爆發了有史以來最大的恐慌——沒有靈魂、沒有思想——這就是雄蟲的當權者準備對他們做的事?為什麼呢?難道他們還不夠聽話,還不足夠為雄蟲所用嗎?他們在雄蟲需要的時候降生,他們承擔著幾乎所有雄蟲不願意做,或者無利可圖的工作,他們忍受著雄蟲的暴虐和戲謔,只為了讓雄蟲的體驗更好。他們使用著最少的資源,創造最大的價值,他們中的大多數沒有體味過食物的美味,沒有看過工作場地以外的風景,沒有感受過除了疼痛和麻木以外的感覺。
他們甚至在雄蟲需要的時候毫無怨言的去死,為了一個關於榮耀殿的許諾——而在這個許諾中,他們所得到的,也不過是能夠永遠侍奉榮耀殿中的雄蟲。
即便如此,他們的感受,他們的存在,也要被剝奪嗎?
為什麼——憑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