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塞拉並不這麼想。在極為簡陋,會讓最低等的雄蟲大發雷霆的環境裡,塞拉熟練地抖開毯子,將埃德溫裹了進去。完全屬於成年蟲族的寬闊胸膛和結實的肌肉一瞬間包圍了埃德溫,讓雌蟲的心突然猛跳起來。
他抬起眼,再次看向雄蟲那雙焦糖色的甜蜜眼眸,尋找著那個讓他熟悉的幼崽。他的目光順著雄蟲高挺的眉骨滑落深陷的眼窩,從刀劈斧砍似的,屬於成年雄蟲的俊美容貌上尋找著稚嫩的痕跡。即便他的目光最終與雄蟲的焦糖色眼眸相遇,他仍然找不到太多蟲崽的痕跡。
埃德溫其實也早有準備。他就算再固執,也無法逆轉時空,將如今高大壯碩,不輸雌蟲的雄蟲團吧團吧,塞回幼崽的身體裡。曾經軟萌又清淺的眼眸如今看起來無比深邃,湧動的溫柔和支援讓埃德溫感到臉頰發熱,他的心仍為他的蟲崽跳動,可卻也覺得罪惡。
他知道,有什麼無法逆轉地改變了。而他唾棄他自己的動蕩,卻不能讓他的蟲崽陷入這種不倫和不齒的境地。
他...當眾詆毀塞拉,即使塞拉沒有責怪他,他也無法原諒自己。
“這些明明很重要。”埃德溫被迫蜷縮在被子裡,看著雄蟲披著毯子,在簡陋的床腳蜷縮著,替他——一個玷汙了、詆毀了塞拉的雌蟲守夜。他愧疚得難以招架,不敢再看雄蟲深邃的眼眸:
“為了眼前的局勢,為了這場革命,你犧牲過自己的生命,你也...你也失去了名聲。”
他的聲音顫抖:“我不該將你描述的那樣無能,你完全是與之相反的,那些雌蟲和亞雌不知道你為我們付出過的一切,他們會將你當作庸才...這不公平,這都是我的錯。”
雌蟲想要從毯子裡掙紮出來,而塞拉隔著毯子按住了他的肩膀,聲音中帶著一絲輕快:
“嘿,嘿,雌父,不要這樣想。”雄蟲故作委屈:“與之相反,那我豈不是成了強迫雌父的大壞蛋啦。”
塞拉其實心裡也打鼓,他知道自己做過的事說一聲強迫絕不為過,他只是...害怕埃德溫仍然害怕他。他多少有些試探的意思,而他在聽到埃德溫“不是”的急切回答時,才真正輕松的咧開了嘴:
“那我就是雌父的乖蟲崽,最聽雌父的話了。”雄蟲開玩笑,但在看到埃德溫臉上仍然未消散的愧疚,他才正色地說道:
“雌父,你都這麼忙了,天天還想這些亂七八糟的!我們之間什麼感情,就算我不是你的崽,只是你的朋友,我也絕不會介意你說的任何話。雌父,你記著了,你最不需要心疼的就是我。在這個社會,我佔盡了性別優勢,我得到了遠超於我值得的力量和話語權,出於我這樣被賦予特權的位置上,我永遠不可能真正被這個畸形的社會歧視、慢待、打壓。”
“在我們致力推翻的社會裡,一個雄蟲他無論做什麼都是合理,甚至合法的。且不說你描述我的話雖然不是百分百真實,但也絕對不算是詆毀——因為我樂意,雌父,我就喜歡做你的崽崽,只要你還要我,這不比作你害怕的大怪物強多了嘛。在那一切發生之後,我最害怕的其實是...”
雄蟲有些猶豫,但還是坦誠地說了出來:“我最害怕的其實是你怕我,遠離我。後來,我知道了你太縱容我,以至於你不會離開我了之後,我又害怕我會忍不住控制你,而我知道你其實沒有能力反抗標記你的雄蟲的控制的。我害怕在這種控制下,我看似擁有了你,但卻也徹底失去了被你愛的資格。你瞧,雌父,我害怕的事挺多的,但你當眾承認我是你的這一點,我永遠不可能介意的。”
雄蟲臉上浮現出一絲暈紅,埃德溫看著他,心在胸腔裡鼓譟,他想要阻止——勸說雄蟲不要這樣荒唐了,可是他的喉嚨發緊,對塞拉說不出半句重話:
“...我們這樣是不合理的,少雄主。”
他最終只含糊的說道,而塞拉想要反駁他。他有太多理由了,實際上,合理與不合理之間有很多主觀成分,不是嗎?世俗和道德也有很多緯度和切入點,總而言之他們在進行的一場革命在這個社會裡也是不合理的,塞拉絕不承認他們的關系不合理。
背德怎麼了,又不是真的有血緣關系,帶著一點刺激的關系不是更香了嗎?
塞拉屬於成年人骯髒的大腦裡一秒鐘閃過八百種念頭,他代表性徵的尾勾悄悄在他尾椎骨上竄出來。但塞拉低頭看著埃德溫臉上的疲憊,只溫柔的說:
“睡吧,你太累了,雌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