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廷告訴我們,母神認為被標記過的雌蟲和亞雌會成為雄蟲最好的裝飾品,成為他們觸須下的提線木偶。這也是為什麼被標記的軍雌即使重新回到了能力巔峰,也從有機會回歸軍隊。被雄蟲標記或許代表高等軍雌生命得以延續,卻也代表我們為之付出生命的事業付之一炬,代表著我們的過去被全盤否定。”
“教廷鄙夷軍雌,他們借蟲母之口,將軍雌描繪成粗俗、野蠻、不堪教化的異端。他們不允許軍雌想用我們用生命換來的戰鬥成果和榮耀,他們將懲罰機器人派遣進入軍隊,他們將我們的醫療艙替換成毫無作用的陳舊機器,他們篡改帝國幾千年的傳統,將軍雌趕出軍隊的權力階層,替換成從未上過戰場,從未與敵人殊死搏鬥的雄蟲。”
當埃德溫說到這裡時,他話中褻瀆神明的含義已經讓許多蟲族神色劇變。不僅是一些還未被泯滅個人意志的軍雌露出意外的神色,還有那些曾經接管軍隊的教廷雄蟲,也在震驚之中壓下對塞拉的恐懼,露出極為憤怒的神色。
他們不敢相信,這個膽大包天的賤雌怎麼敢詆毀教廷,褻瀆蟲母!
其中一個身穿第四軍上將軍裝的雄蟲憤怒地直起身,他的兩條可笑的精神觸須瑟縮在他身後,顯然還因為塞拉方才的力量而感到恐懼,但是他富態的臉卻憤怒得發紫,一雙像金魚似的腫眼泡露出渾濁而憤怒的控訴目光,聲音粗嘎地對臺上的埃德溫吼叫:
“賤雌!沒教養的雜種狗!你的雄主怎麼能將你這種異端放出來汙染軍隊!”
塞拉飽含溫情的眸光微冷,他瞥了一眼這恬不知恥,仍然穿著軍裝的雄蟲一眼,目光都沒有在那兩條孱弱的觸須上逗留片刻:
“埃德溫上將只是說了實話。”
塞拉沒有放出自己的精神觸須,但是他的話卻彷彿一塊兒熱碳,讓雄蟲的質問痛苦地消失在了喉嚨裡。即便這些雄蟲在此前都生活在帝國為他們創造的安全堡壘裡,從未體會過生命被威脅的感覺,但他們沒有得健忘症。方才天啟之日一般恐怖的場景仍然歷歷在目,他們沒有誰想去體驗一下被帝國最強大的雄蟲撕碎的感覺。
“在我從軍時,阿克斯元帥曾經站在第一軍的高臺上對所有軍雌講過一次話。他說,蟲母不會眷顧我們,而我們只有彼此。在教廷覬覦軍隊的力量時,在最黑暗的低谷之中,他用生命提醒我們,我們之間還有彼此。這是他留給這個世界的最後一段話,而可惜的是,在那之後軍隊經歷了一次大清洗,所有軍官不得不在審訊室裡重複三次以上,阿克斯元帥是我們之中的背叛者,而我們不記得我們的元帥留給我們的最後一段話。”
埃德溫的聲音模糊一陣,讓塞拉的心揪了起來——他知道,別的蟲分別不出來他雌父壓抑的哽咽,但他可以:
“可是我什麼都記得。我記得他們當場擊斃了阿克斯元帥,因為他是唯一一個敢於講述真話的軍雌,我記得阿克斯元帥的每一個字,就像我認得出他潔白的翅翼,而我——”
“嘭”地一聲,一雙巨大的漆黑翅翼從埃德溫身後砰然展開,帶動他的身體向上懸浮。那雙翅翼的翼展極為龐大,漆黑如同最華麗的夜色,其上盤根錯節的是金紅色的巖漿紋路,像是無時不刻不在焚燒著黑暗。
蒸騰的黑色能量像是被氣化的墨汁兒,懸浮在那雙美豔絕倫的翅翼周遭,襯得被那雙翅翼夾在其中的雌蟲的面容神秘莫測,宛若神的使者。無論是教廷的雄蟲還是媒體工作者,他們都震驚地看著半空中的雌蟲,彷彿從未見過這種生物一樣。
雌蟲和亞雌的力量,他們不可褻瀆的美,從未真正走入傲慢的雄蟲眼中。他們從來都只當雌蟲和亞雌是一群愚笨、野蠻的貨色,他們從未尊重的去看待一生都在服務他們的雌蟲和亞雌,他們被告知雌蟲和亞雌是殘次品、劣等生物,不具備和他們相提並論的力量。
直到此刻,他們知道有什麼東西是錯位的。面前的軍雌雙翼展開,宛如地獄中的阿修羅降臨,純粹的力量如同無形的氣味,蔓延到了偌大的校場,讓從未正眼看過軍雌的雄蟲感到膽寒。
教廷告訴他們,即便再強大的軍雌,也會在他們的精神觸須下一觸即潰,只有雄蟲才具備神力,而雌蟲和亞雌的力量不過是凡俗的玩笑,可是此刻沒有誰會願意用他們的精神觸須觸碰或者攻擊懸浮的雌蟲,他們的潛意識知道,那蒸騰的濃黑能量霧氣會將他們的觸須燒穿。
“——我的翅翼,曾和阿克斯元帥的‘純白審判’一起懸浮在宇宙深處,撕碎敵軍的先鋒。四大軍團,曾是帝國的支柱,是軍雌的尊嚴,是萬億年少雌蟲和亞雌的夢想。因為他們知道,成為一個軍雌之後,他們可以擁有同伴,他們可以擁有前途,他們可以擁有彼此。這裡,是唯一獨屬於雌蟲和亞雌的淨土,這裡是功勳,是逃避無盡壓迫的港灣。”
埃德溫的聲音仍然平靜,他的話卻精準地傳入每一個軍雌,甚至透過手環網路觀看這一切的亞雌、雌蟲耳中。無數道目光交錯在他身上,無數雙同胞的眼睛或茫然或困惑地看著他。
無數雙眼睛,暗暗因他而點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