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言和藝術的事,那能是有固定標準的嗎?我出的教材,那必須彈性授課,因蟲而異!”
埃德溫知道自己無法和塞拉爭個口舌之快,也並不想這樣做,他只是無奈地看了一眼塞拉,便輕輕轉過身去。塞拉看到他筆挺的軍服下,寬闊的雙肩緊繃,而後緩緩放鬆下來。
埃德溫走下了飛艇。與此同時,無數拍攝機器人騰空,三百六十度好無死角地籠罩了雌蟲,而邊境星的遼闊的訓練場上,站滿了第四軍的軍雌,還有無數螢幕籠罩在訓練場的周圍,其上顯示著其他因為等級不足或者正在出任務而無法到場的軍雌。
教廷的人和皇族的書記官、各大星球派遣的記者都在高臺上雲集,他們大多數面容憤怒,尤其是原本已經接管了第四軍,卻被塞拉代表的諾亞公爵府奪權的教廷雄蟲。
是的,在塞拉奪權之前,四大軍團的上將和指揮官都變成了從未上過戰場,也從未為帝國流一滴血,反而不斷挑起戰爭的雄蟲。他們堂而皇之地佔據著軍隊中的領導地位,絲毫不關心軍雌的死活。
塞拉調查過,在阿克斯元帥和埃德溫相繼離開軍隊後,四大軍團徹底落入雄蟲之手,高階軍雌的死亡率增長了兩倍,低位軍雌的死亡率增加了百分之六十。
這是赤裸裸的殘殺。
但是站在高臺上的雄蟲誰也不會因此産生半點兒愧疚。他們憤怒又躍躍欲試地看著從飛艇上走下來,敢於和他們站在同一高臺上的唯一雌蟲,埃德溫,和埃德溫身後,身穿一身公爵禮服,緩緩走下來的塞拉。
嗡鳴的議論聲喧囂而起,軍雌的隊伍卻一言不發,大多數軍雌的面容麻木,彷彿沒有靈魂的人偶,連眼眸都沒有一絲光亮透出來,讓塞拉想起與埃德溫初見時,埃德溫的模樣。
被奪權的教廷雄蟲還面露倨傲,媒體工作者可沒有這些顧忌,他們催動著攝影飛行器,幾乎懟在了埃德溫的臉上,傲慢的質疑聲此起彼伏,明目張膽著質問著同樣的內容。
“下賤的雌蟲,你怎麼敢?你怎麼敢出現在這裡,出現在光天化日之下,怎麼敢利用公爵府的勢力,怎麼敢從雄蟲手中,奪走屬於他們的利益?”
埃德溫站在高臺之上,他胸口的肩章都被攝影機器人的陰影籠罩住,他沒有開口,但是他平靜的面容暴露了一切。
他敢。
塞拉站在他身後,唇角拼命壓抑著一個過度甜蜜的笑容,突然,如同天啟之日重現,半空中空間被看不見的力量,撕裂,無數漆黑的、生著尖刺的藤蔓伴隨著詭秘的深淵低語,從半空中傾瀉而下。
看不見的力量吸走了所有的天光,一切聲音戛然而止,除了在場所有生物心底因本能而鼓譟的恐懼。
“各位,還請稍安勿躁。”
塞拉的聲音在落針可聞的寂靜中顯得詭譎多變,伴隨著上千臺靠得過分近的攝像飛行器炸開的嗡嗡聲,一挑粗壯無比,讓蟲族很難聯想到雄蟲孱弱的精神觸須的漆黑藤蔓像驅趕一群羔羊一樣,將面色大變的雄蟲們掃落金屬打造的,印著帝國國徽的高臺之下,而塞拉本蟲,也邁開長腿,從埃德溫身後走出來。
帝國最強的雄蟲,擊敗教廷、奪取神器的雄蟲,千百年來唯一讓教廷都退讓的蟲族——傳聞是真的。
這是所有蟲族心中唯一的念頭。他們大睜著雙眸,卻發現那理應掌控全域性的,能力恐怖的諾亞公爵沒有停留在高臺上,而是緩緩走下高臺,站在了觀眾之列。
他似乎對周遭或驚恐或憤怒的目光毫無察覺似的,他站在臺下,目光恆久地停留在唯一留在高臺之上的軍雌身上。
如同降臨一般突然,漆黑的觸須又驟然消失不見。恐怖的威壓解除,許多被直接影響的雄蟲毫無體面地癱坐在地面上,不知名的液體在他們身下彙集一團,恐懼讓他們面容醬紫,渾身發抖,而高臺之上,埃德溫的目光再也沒有被雄蟲和攝像機遮蔽,他看向了那些軍雌,一種宿命般的責任從他的腹中升起,充斥了他的胸口。
四大軍團中,他曾在第一軍服役,他對第四軍的瞭解,僅限於軍團之間的協同任務,而多年過去,與他合作過的大多數軍雌都已經戰死沙場,或者成為某個不知名雄蟲的雌奴。而他在母神的眷顧之下,重新站在了這個屬于軍雌的高臺之上。
這裡是曾經作為四軍統帥,阿克斯元帥站過的位置。
埃德溫的心在懷舊的刺痛感裡跳動,他開口說道:
“我的同胞,我的戰友,我...”他停頓片刻,而後說道:
“我命運相連的夥伴們。我是埃德溫,前任第一軍上將,諾亞公爵府的雌奴,一個被雄蟲標記過的雌蟲。我今日站在這裡,並不是要宣告我作為諾亞公爵信任的雌蟲,對軍隊的控制。”
“我是來得到一個答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