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 48 章 神志恍惚的雌蟲立刻慈愛……
塞拉僵硬在原地, 愣愣看著埃德溫對他敞開的胸懷。那原本對他而言溫熱柔軟,強大美麗的身體,如今在冷顫中瑟瑟發抖, 破損胸口的傷口還未癒合,像春寒料峭中, 血色的蝶親吻著落雪的花蕾, 處處透著瀕死的絕豔。
這一切都太錯誤了。
塞拉抬手捂住了下半張臉,將苦澀的呼吸聲吞嚥回去。他看著埃德溫帶著迷茫和溫柔的面容,罪惡和心碎撕咬著他的胸腔。
埃德溫想要的是那個捲毛雄蟲幼崽, 即便那個幼崽無能又肥胖,即便那個幼崽永遠失去了從資訊素匱乏症裡拯救埃德溫的機會, 在埃德溫心裡,沒有什麼比那個捲毛幼崽更重要了。
他到死都想著那個幼崽,即便在最痛苦的時候, 仍然將柔軟的胸口袒露給幼崽,汲取渾身的溫暖, 提供他根本給不起的庇護。
而埃德溫有多愛曾經的幼崽, 就會有多恨如今代替了幼崽,將他捕獲、進犯、無視他的哭求,將他徹底汙染的成年雄蟲。
塞拉不敢觸碰埃德溫, 他依稀記得先前他企圖握住埃德溫的手, 卻讓兩蟲的資訊素再度交融, 讓埃德溫嘶叫著甩開他。埃德溫如今的身體是一個巨大的熔爐, 雄蟲灌入的強大能量和資訊素在他的軀殼裡遊走, 他的基因正在被重塑,而這個過程及其痛苦,將他的意識打擊得淩亂不堪。
塞拉想要幫忙, 他願意做一切去代替埃德溫承擔痛苦,他的雄蟲本能叫囂著讓他靠近埃德溫,用雄蟲資訊素進一步麻痺埃德溫的身體和精神,讓埃德溫迅速向他新的、不可抗拒的主宰繳械投降,讓他停止他無謂的抗拒和逃避,對侵佔的力量俯首稱臣。
可是他看得清埃德溫眼底的恐懼,看得清他即便藏在對蟲崽本能流露的溫柔後,仍然無處遁形的驚恐餘韻。他知道埃德溫身體中的力量正在拉鋸,他太過頑強,以至於在標記他的雄蟲摧枯拉朽的力量之下,他破損殘存的意志仍然不願意展露一絲一毫的軟弱。
埃德溫仍在抗拒,即便那終究不會有什麼結果,哪怕那不過是他正在發生變化的身體和精神海對著幹,只會讓這個過程更加的痛苦和漫長,他的一部分仍然固執得不肯接受被標記、被汙染的定局。
“雌父...”雄蟲痛苦的吞嚥,喉結滾動間,他喉嚨裡因為痛苦和哭泣而形成的腫塊正在突突跳動:
“雌父,我就在這裡,我們很安全,好嗎?我...我剛才傷害你了,我知道你很生氣,也很疼,我怕我擁抱你的話,會讓你不舒服。”
他近乎小心翼翼地說,那雙焦糖色的眸子又染上了一層薄淚。蟲母在上,他多想擁抱埃德溫,多想將埃德溫保護在他的身下,遠離所有疼痛和屈辱的侵擾。他多想......
但是他不配得到這些。埃德溫把他當做蟲崽,這是埃德溫對他溫柔以待的唯一原因,一旦他失去了這個虛假的身份,他再也沒有了資格......他不能在埃德溫最脆弱的時候,繼續以幼崽的身份招搖撞騙,即便......即便這可能是他唯一靠近埃德溫的機會。
他不知道埃德溫是不是真的聽進了他的話,他甚至不知道埃德溫如今的狀態能不能聽到任何完整的話語,他只看得到,埃德溫向“蟲崽”伸出的雙臂在得不到回應後,開始輕微顫抖起來,那是去血色的溫柔面容也開始簌簌顫抖,一雙水藍色的、失去焦距的眸子裡,恐懼逐漸刺破他強裝的篤定,蔓延出來。
“...少雄主...?”他失去血色的唇顫抖起來,聲音幾乎是含糊破碎的;“是我哪裡做錯了嗎...為什麼...”
他澄澈的瞳仁開始細細抖動,似乎被湧動的淚光搖晃著。有一陣疼痛襲來,他平靜的神色被擊碎,可他沒有發出一點兒呼痛的聲音,彷彿忍耐已經是他的一種本能。
“...對不起...”他喃喃說著,破碎又散亂的目光卻還落在不肯回應他擁抱的“蟲崽”身上。他的手臂緩緩放了下來,似乎是接受了不會得到回應的事實,可是他仍然在用目光描摹著蟲崽的模樣。
他迷茫、錯亂、神志恍惚、痛苦萬分,但是他仍然不計回報地愛著雄蟲崽,即便他得不到一個擁抱的回應,而這幾乎將塞拉的心撕成碎片。
塞拉恍惚記起自己標記埃德溫的前夕,他的情緒是那麼激昂,過載的滿足感從他的每一個細胞內滲透出來,骯髒的慾望爬滿了他的每一寸皮囊——他忘乎所以。埃德溫在他身下顫抖不止,像被逼到牆角的食草動物,皮毛破損,肢體碎裂,晶瑩澄澈的眼睛裡盛滿最純粹原始的恐懼。
那時候,埃德溫說了許多胡話,他提起了對他而言如同精神支柱的阿克斯元帥,提到了昔日軍中犧牲的同僚,含糊地求饒和逃跑,而後他提起了塞拉。
精神崩潰之際,他還企圖保護他的幼崽,喃喃說著道歉的話語,講述他是一個多麼糟糕的雌父,無力保護自己幼崽的廢物。他的身體無法自控的痙攣著,幾乎無休止地加重著他自己的傷口,用疼痛掩蓋他在雄蟲資訊素侵襲中的失控——而塞拉拒絕去想,對於埃德溫來說,是否死亡比被強迫的標記更容易接受。
埃德溫掙紮著,痛苦地抗拒著,拒絕給予骯髒的入侵者最微弱的妥協,直到最終,塞拉一邊對他做著最殘忍不過的事,一邊在他耳邊輕輕叫他“雌父”。
因為這兩個字,埃德溫妥協了。他茫然地大睜著失去焦距的湛藍色眼眸,將自己的身體完全交付給了摧毀他、令他痛苦的根源。
這就是他對塞拉的愛,深刻又稀有的情感像一把帶著倒刺的利刃,在此刻終於剖出了塞拉的心。他完全不值得埃德溫的愛,他的蒙騙和無恥的慾望,面對命運嘲弄的態度和圓滑的小聰明,在埃德溫純粹的愛面前顯得那麼虛偽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