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 40 章 蟲崽結繭發育
骨白色的小蛇並不起眼, 也沒有什麼威懾力,任何人都不會將它和先前散發出詭異紅光和火焰的“神器”聯系在一起。
它滑動著離開薩斯主教焦黑的身體,蛇形的長條身體用一種詭異的姿勢蠕動著, 看起來並不像一條蛇,反倒像是一根僵硬的棍子。它嘶嘶叫了一會兒, 放棄了用體面的方式驅動這具和它互不熟悉的身體, 身體僵硬成一根骨白色的棍子,在被能量波砸得坑坑窪窪的地面上滾動起來。
它一邊向塞拉的方向滾動,一邊發出嘶嘶的, 罵罵咧咧的聲音,調整著自己滾偏的方向, 可也就在這個時候,它身上瑩白的光暈引起了桑德斯菲的注意。
“神......神器?!”
桑德斯菲不顧肩頭被埃德溫的光劍刺穿的劇痛,目眥盡裂地看著骨白色的“神器”竟然活了一般的遊動起來。震驚和恐懼一瞬間讓他忘記了身體正在承受的劇痛, 腦仁在驚恐之中灼燒起來。
母神...母神的神器,顯靈了?
這不可能!這不可能!母神早就死了, 他親眼見過母神的遺骸, 那些已經被瓜分和佔有的零碎骨骼,那些被教廷編纂成神賜之物,實際不過是被篡位者盜取的神力......
母神不可能還存在!
即便教廷千萬次虔誠的向母神祈禱, 桑德斯菲更是教廷舉足輕重的紅衣主教, 他們向整個蟲族宣揚他們的虔誠和忠誠, 他們將神的意志強加於每個蟲族之上, 理智於建立屬於教廷、屬於神子的理想國。
可是作為教廷的主教, 桑德斯菲卻清楚得很,無論是教廷還是皇族,無論是尊貴的雄蟲還是低賤的雌蟲、亞雌, 他們虔誠叩拜的母神都是一具殘骸。
一具不能說話、不能做事的殘骸,只有如此,她的“意志”和“神箴”,才只能由教廷來代為傳達。
可這一切的前提是,母神徹底的、毫無轉圜餘地地離開了他們。
滅頂地恐懼吞噬了桑德斯菲,讓他不顧肩胛被刺穿的劇痛,將被他用精神觸須刺穿下腹的褻神者埃德溫狠狠甩了出去。他一手按住自己肩頭噴薄而出的血水,刺耳地尖叫道:
“拿回教廷的神器!!”
亂局之中,只有少數幾個蟲族聽到了主教的命令,但更多的教廷雌蟲忙於護衛自己的雄主。埃德溫被雄蟲的精神觸須刺穿後,他一往無前的戰力已經瀕臨潰散。尋常雌蟲和亞雌僅僅是被精神力抽打,都可能意志崩潰,更何況是徹底刺穿。
他身上的防護屏障能量耗盡,鮮血從下腹噴濺出來,他白皙的面容也失去了所有光澤,露出白色砂紙一樣的幹涸。他的力量被榨幹了,繁複精美的蟲紋從鮮紅變得灰黑,彷彿是幹涸在地面上的巖漿留下的黑色裂縫,邪異而精美。
在埃德溫瀕死之際,在硝煙和血水遍佈的亂局之中,埃德溫仍然吸引了許多目光。誰都記得他焚燒的複仇烈焰,誰都記得他像一根漆黑的箭簇,射穿了教廷的防線,刺穿了紅衣主教的肩胛。
無論是敵方還是戰友,他都讓他們戰慄。
可是他們也都知道,埃德溫撐不過這次了。他沒有被雄蟲標記過,資訊素匱乏症本就讓他力竭,更何況他被強大的雄蟲用精神觸須刺穿了,在蟲族的歷史上,沒有一個雌蟲和亞雌能在這種情況下生還。
西森原本將粒子槍瞄準了桑德斯菲的胸口,可是他的餘光卻看到埃德溫被甩飛出去的模樣。理智告訴他,埃德溫的傷勢已經遠遠超出拯救的範圍了,即便少雄主還在,恐怕也無力迴天,他更應該專注地擊殺教廷的蟲族,可是——
桑德斯菲的雌奴憎恨地向傷害自己雄主的褻神者打出子彈,其他幾根來自教廷雄蟲的觸須也洩憤般伸向埃德溫,想要將這個膽大包天的褻神者撕得粉碎,以儆效尤。
西森背後的翅翼一展,飛快掠向墜落的埃德溫,用自己淡藍色的雙翅為他擋住了來自教廷蟲族的光彈。
或許他真的不是一個很好的戰士,就如同埃倫所說,他不適合戰場,永遠也無法習慣戰友的犧牲,將同胞的命作為換取勝利的砝碼。是他這樣懦弱的軍雌,才讓雌蟲漸漸失去了軍隊。
可是一個連自己同胞都無法庇護的軍隊,又有什麼意義,又在為誰而戰?
西森的眼角滑落一滴淚水,他按壓著埃德溫被破開血洞的腹部,想要止住血水迅速的流失。他本以為埃德溫此刻不會有神志了,他的身體已經在雄蟲精神力的影響下抽搐,可是他聽到埃德溫喃喃說道:
“我的...雄子...報仇...”
這單純的念頭彷彿是一根過分倔強的鐵錨,深深紮穿埃德溫的靈魂,讓他怎麼都不肯屈服於他瀕臨破碎的軀殼和瀕臨潰散的神志。他的精神海正在崩塌,那片被塞拉精心呵護的空間顫抖著虛化,可卻怎麼都不肯消散,
埃德溫咳出一口發烏的血水,從西森的手臂中掙脫出來。他用光劍支撐著身體,踉蹌著重新站穩。
眼見桑德斯菲心急如焚,不得不放出精神觸須,親自追逐著滾動的、罵罵咧咧的骨白小蛇的時候,埃德溫一劍刺穿了桑德斯菲的唯一完好的肩胛,將這位尊貴無匹的紅衣主教釘在了地上。
“啊啊啊啊啊啊!!!”
桑德斯菲發出一聲殺豬般的慘叫,還算是溫文爾雅的面容扭曲得不成形,尖銳的痛苦讓他不斷嚎叫,很快他的嗓子便無法再發出聲響,
“...這是為了我的蟲崽。”埃德溫蒼白著臉,緩緩拔出了光劍。光劍熱度在不斷腐蝕著桑德斯菲的血肉,他的血液沒有流淌出來,而是直接化成了黑紅色的煙塵。
“這是為了阿克斯上將,和所有死在教廷手裡的軍雌。”
埃德溫再次舉起了光劍,這回瞄準地是桑德斯菲的頭顱。他像一個執拗的執法者,一片死寂的雙眸之中只有烈焰在灼燒,將自己的生命也化作複仇的利刃,全然不在乎他可能受到的傷害。
西森撐開了全部的翅翼,在其他蟲族的攻擊中嚴密地防護著埃德溫。此刻他也無暇再想任何事了,他知道船帆已動,一切都無法逆轉,他們的生命也即將終結,而他的心底裡,他希望埃德溫成功這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