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子沉默著,看著高升在燭光下打點行裝。
明日一早他便要去長安城外與狄仁傑、魏元忠二人匯合,而後結伴同去江南道。
兒行千里母擔憂,老太太臉色慼慼,與高升一起收拾出行的行裝。
屋子裡,唯獨高悅頻繁的問著自己老爹,江南道的稀奇玩意兒,讓好奇的高悅顯得沒心沒肺,忘卻了離別的憂傷。
畢竟這是與老爹一同出行,高悅心裡別提多興奮了。
老爺子和高升都達成了默契,對高家兄嫂名下的八十畝地給官府沒收,之後,劃歸高升名下的事情,一個字都不敢告訴老太太,免得老太太受不了這個刺激。
待到收拾好行裝,高升又把管家孫有福偷偷找來,交代他離家之後的一應注意事項。
他離開之後,防範老爺子、老太天成了重點。
與孫有福交代完畢,高升又去了張大柱家,沒想到一進屋,張大柱和田氏夫婦也在收拾行裝。
“你們這是要幹啥?”
大晚上收拾心裡,不就是第二天一早要遠行麼?
看著愣愣的高升,張大柱抓著後腦勺呵呵憨笑,只有田氏上前,盈盈一禮之後,道:“三哥不遠萬里到江南道,身邊沒個自己人使喚支應甚為不妥,柱子作為三哥兄弟,三哥又待我家如此情誼深重,三哥遠行,柱子自當在三哥身旁鞍前馬後。”
田氏這番大道理,讓高升無言以對。
這話說得也不錯,到了江南道,除了狄仁傑和魏元忠,他手底下連個使喚的人都沒有。
這一去,也不知道何時才能返回,張大柱畢竟是家裡唯一的成年男性勞動力,不能丟下提田氏孤兒寡母獨留在家。
高升道:“弟妹,不是三哥不帶柱子去,而是此去江南道少則數月,多則一兩年,三哥怎能耽誤弟妹與石頭,何況柱子隨三哥去了江南道,這來年春耕就耽擱了。”
“自從三哥帶著柱子做營生俺家收入頗豐,柱子不在家,春耕的時候,奴便請工,怎會耽誤?何況還有左領右舍幫襯著,就算沒有柱子在也誤不了春耕。”
田氏似乎是鐵定了心思讓張大柱跟著他,沒有通融的意思。
其實想想也對,這段時間他結交的都是勳貴、宗親,家裡來往的賓客非富即貴,與張大柱這兒時的兄弟來往少了,作為張大柱的婆姨田氏,自然有一種危機感。
層次不同註定了友誼會出現裂縫,出生於讀書人家的田氏,自然明白這個道理。
田氏據理力爭一定要讓張大柱跟著他,大部分原因就是怕他步步高昇,與張大柱這田舍漢關係漸漸淡了,將來兩兄弟再沒有交集。
田氏的心思,高升又豈會不明白。
只不過,田氏始終是個女人,不瞭解他與張大柱那種穿開襠褲的情誼,絕對不是外部因素能輕易撼動的。
但他不可能直接告訴田氏,不想讓張大柱跟他去江南道的原因。
若他直說,考慮張大柱離家之後,田氏一個人在家裡忙裡忙外,還要照顧張石,這種大實話卻最傷多心的田氏,顯得是他在找理由搪塞。
“那行,柱子明日跟著三哥去江南道。”高升無奈點點頭,又道:“既然柱子決定跟著我去江南道,我就將事情交代給弟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