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晚上,周生生的夢睡得有些香甜。
她夢到同學會在第二天就已經把她給救了出來,她最好的朋友兼同學常媛媛為她的遭遇難受,大家在一起抱頭痛哭,然後他們覺得她做出了巨大的犧牲,允許她入會,而她以後就再也不用怕王賀了……
可夢到後半 部分,她又看到,王賀知道她被救走後的暴怒,他拿著槍,那張過分冷硬的臉上出現的可怕的怒火,似乎發誓一定要找到她,讓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連在睡夢中,她都不自覺皺起眉頭來。
而在二樓的另一間房間,也就是王賀的書房,時鐘敲動著夜晚九點的整響。
張安正把今天周生生的所有行蹤報告給王賀。
周生生以為張安不會英文,的確,張安不會。
但張安有一個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最大的優點——過目不忘,過耳不忘。
所以即便他不懂英文,也能把周生生當初與酒館老闆,與糕點店的外國夫妻,與教堂神父的話完全按口音背誦下來,再由王賀專用的外國翻譯全部聽譯出來。
此時,半靠在椅上的王賀無動於衷地聽完張安與翻譯報告的行蹤後。
揮了揮手,示意他們下去。
他從桌前拿了根煙,放在深棕色的案幾上輕撞幾下。
“啪”一聲,按下打火機。
火光燃著煙,映在他過分冷峻的臉上。
帽簷遮下碎影,神情仍舊冷漠,漆黑的瞳孔裡有火光在熠熠跳動。
沒有人知道此時的他在想些什麼。
周生生是在第三天得到同學會的答複的。
連周生生都沒想過,這王府裡居然還有同學會的人。要不是今天早上,她覺得無聊,跑到院子裡散散步,也不會遇到從沒見過的,一直在府中整理花草的園丁。
那時候她只是路過,這個園丁抱著花盆從她旁邊走過,看起來年紀大概已經有五六十歲了,卻在經過她身邊時用極低的聲音說:“常媛媛。明天下午一點,靜安茶樓二號房。”
周生生愣了一下,反應過來時,那人已經不見了。
但她很快地欣喜起來。
“常媛媛。”意思就是說,媛媛已經知道了。
她們準備救她了!
周生生高興得都快手舞足蹈起來,為了怕洩露出心緒,她快步走回房間。
同學會真厲害,居然這樣也能安插·進內線!
手指頭都在發抖,她都快佩服死,喜歡死他們了!
但走到簷廊口,她突然停住腳步想,糟了,她們是約她出去。
關鍵詞在於這個“出去”。
周生生覺得,在王府待的這短短十幾天,完全就是在考驗她的心理,生理還有智力上的極限,她真的想不出別的辦法,還能叫王賀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再放她出去一次。
可如果不出去,她想逃走就完全沒有任何指望了。
周生生焦急得坐立難安,她覺得這幾次已經差不多快做到她的頂點,再前進不得了。
如果還前進的話,幹脆也不用他們救了,她直接跟王賀同歸於盡得了。
她受不了這種屈辱。
但這畢竟只是下下策,不到緊要關頭,她不會這麼輕易放棄自己的生命。
裴多菲的詩的頭一句便是“生命誠可貴”。
如今之計,只有盡力想辦法了。
想想今天星期一,王賀應該歇在大太太那。
一般這個時候,他並不太忙,所以回來得也會比較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