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條小路從義山腳下筆直通到山頂,長約五六十丈,寬不到半丈。
坪地周圍和林子裡的骷髏爪子或許想曬一曬月光,跟趕潮螃蟹似的全跑到了道路最後十丈那一段。層層疊疊,鑽進爬出。
有些骷髏頭被橫蠻拖拽過來了,死死咬住一隻爪子,眼眶卻被深深摳進。一隻老鼠竄出,頃刻便被撕成碎片。除了染紅了幾隻爪子,一丁點痕跡都沒有留下。
場景荒謬恐怖,令人見之慾嘔,頭皮發炸。
書生如一線白光直射山頂,到了最後十丈處騰空躍起。
那姿勢,浩浩乎如憑虛御風,好不瀟灑出塵,飄飄欲仙。
背襯瓦藍夜空,皎潔明月,纖羽般白雲,彷彿一位光膀子仙人在御風飛行。
“小……”
“小心”才吐出一個字,柳若菲脖頸像被一隻鐵手扼緊,說不出話。
嗵,泥土飛濺。
“小?一點也不小。”
書生在空中不高興地哼了一聲,在坪邊剛剛落下,便端起兩隻胳膊與肩膀平齊,曲肘,健碩的肱二頭肌立刻凸顯。隨即又騷包地扼腕側身微蹲,碩大的胸肌刻意跳了幾跳。
他確實才洗過澡,褲子還是溼的。
頭髮上的水珠滾落在赤裸的上身,晶瑩剔透,更顯得肌膚如玉,無一星半點瑕疵,被骷髏抓出的血痕消失無蹤。他的肌肉不像岩石雕刻一般誇張粗獷,卻飽滿柔和,極其耐看,令人覺得多一分太壯,少一分偏瘦。
少女們除了洞房花燭夜之外,幾乎沒機會見到充滿雄性氣息的赤裸身體。
柳若菲一陣氣短,又飛快穩住心神。明眸顧盼,嘴角勾出一抹淺淺微笑,覺得這個又神秘又好看的男子真逗。
春花本來沒有受傷,此刻竟也頭暈目眩,渾身發軟,寶劍“噹啷”墜地又趕快拾起。小臉兒羞得通紅,低垂下腦袋瓜,戰戰兢兢跟犯了天大的罪一樣。
書生齜牙咧嘴,連擺了幾個展示健美身材的架勢,才注意多了三個人,停下來指向中央問:“哪來的?”
白無常不作聲,笑嘻嘻的表情無任何變化。
書生搔搔頭,大搖大擺往坪中走,邊走邊道:
“哼,不說我也曉得,你丫肯定是新來的。呵呵,‘鬥地主’輸慘了吧。戴高帽,小意思。我剛來的時候陪一幫老傢伙玩牌,臉上被貼滿紙條,褲衩都快輸沒了……哥們,讓我看看帽子。什麼紙做的?又尖又高又滑,這麼挺括。別是從白玉京裡偷出來的奈米材料吧,那玩意老貴了……”
嘖嘖,這人吃了熊心豹子膽,敢摘無常帽!
柳若菲、童金、春花的心跳到了嗓子眼。
書生手一伸,白無常瞬間消失原地,出現在手掌一尺開外。
“呵呵,動作蠻麻溜的嘛。躲什麼躲,老子又不會打小報告……”
書生抓一個空,怔了怔,縱身撲上。
白無常冷哼一聲,輕輕一揮哭喪棒。書生被凌空打飛,去勢如電。
雲夢三人色變。
被能夠輕易擊破四象誅陰陣,排山倒海的一棒結結實實打中胸膛,哪裡還能夠活下去?僅僅那股剛猛霸道的力量,就可以把肉體凡胎打成肉醬。
書生脊背撞到坪邊一顆樹幹上部,於電光石火間把身軀一扭手臂一勾,陀螺似的旋轉。
眾人只見到一條白影繞樹而降,木屑紛飛,滋啦聲不絕於耳。
數息後書生終於降落,腳下一軟變成了單膝跪地,呼哧呼哧喘粗氣,胸膛一片烏青。
咦,沒死!
他背後那棵樹被刨得樹皮全無,清潔光溜。
完了……看這副樣子,就算沒死,也撐不過哭喪棒第二擊。童金心裡一片冰涼,清楚書生如果完蛋,他們絕對活不成。
柳若菲見書生的胸膛隨著呼吸一起一伏,青腫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褪,感覺並未受重傷,還處在醉酒狀態中。可是,自己不知道如何才能讓他清醒。只要一動,肯定被白無常像碾螞蟻一般殺了,於事無補。
新死之人與殭屍蹦跳了過去,發出陰沉沉含混的聲音。
“你……是……誰……”
柳若菲心中一緊,曉得聲音由白無常控制屍體發出。今晚擺出了這麼大陣仗,目的就是要逼問書生來歷。
書生似乎忘記了剛才被一棒子打飛,臉色一派茫然,緩緩站起身後,痛苦地用手抓亂了髮髻,喃喃自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