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不識月,呼作白玉盤。
呵呵,再過五天就是中秋節了。
到時候,這一輪遠古的月亮會更大更圓,由橢圓形的碟子變成標準的圓盤子。
楚凡立在一棵大樹下,收回仰望視線,盯著五十米外的一個院子。他觀察聆聽了好一陣,確定方圓三百米內,除了自己,只有一個活人。
夜空靜謐,天幕瓦藍。
明月清輝,絲絲縷縷的白雲薄如蟬翼。
一個小山包的腳下,樹木茂盛。
一棟孤零零的簡陋磚房,四周圍著稀疏破爛的籬笆牆。牆內停著一個木頭車廂,卻沒有馬,沒有馬廄,連井都沒有一口。
這是牛丁的房子。
石猛在下午帶領眾捕快穿城而過,鬧出的動靜太大,回城後立即上縣衙報到,陽武縣的三巨頭在等著他給出一個解釋。
典史閻威與縣丞周秉勳本來想借這件事把他拿下,沒料到張彪蹦出來,說是自己攛掇石猛搞聯合演練,並推舉他為一縣總捕頭。
縣令李文巴不得如此,當場就作了安排。
以後捕快不分南北,統統由石猛管轄。張彪依舊主管南區,職級不變。一縣之內,才兩個捕頭,就別設什麼總捕了。石猛的級別也不變,但縣裡會根據情況向郡府申請每年多二兩銀子的薪俸。
這下子石猛真成大捕頭了,張彪變成小捕頭。
石猛連稱不需要,為民除害為國效力是分內事。
李文順水推舟,笑呵呵道,你的雲夢表弟那麼有錢,當然不在乎這點碎銀子了。不過租一間茶房供捕快歇腳,可不能再由你自家掏腰包,由縣裡撥款。
典史閻威與縣丞周秉勳沒料到風雲突變,急轉直下,有氣無力爭論幾句後就再也沒有聲音。“先鋒”張彪反戈一擊,他們無人頂上,官階又低。最後只能像兩個傻子似的聽任李文把事情定奪,氣得七竅生煙。
對楚凡而言,在林中嚇唬張彪時就知道這是必然結局。
應該不會有人懷疑到他身上。
因為張彪被石猛一招擒拿,以後不可能服眾了。
楚大神棍只是順手再推一把幫助石猛,為自己多爭取些方便,少一點麻煩。
不過縣令李文的手段也很厲害。分化瓦解,借力發力,逮著機會便快刀斬亂麻。
等石猛回家後,楚凡問起牛丁情況。
石猛笑了,講傍晚張彪一到縣衙班房就暴打了牛丁一頓,說捕快的公務重地,白役沒有接到差遣怎麼可以擅自闖進來?可笑那廝一直仗著姐夫的威勢欺人,這一次卻被姐夫當成送給楚凡的投名狀了。
牛丁純粹就是一個無賴破落戶,潑皮混混裡的班頭。
其實這些年他敲詐了不少銀子,全都花天酒地用掉,唯一的置物是買下“義山”腳一棟破落院子同一個馬車廂。
義山就是公用的墳山,地處南城偏僻角落,上面佈滿墳頭,大白天裡陰氣森森。
就算膽子大貪便宜買下那棟房子,住起來也不方便。那裡地勢高打不出井,生火做飯得跑老遠到界河挑水。
不過對牛丁來說無所謂。
反正他成天在外面鬼混,一人吃飽全家不餓,頂多晚上回去睡睡覺。
至於他買下馬車廂後運過些什麼東西,石猛就不清楚了。這廝並不蠢,知道落入石猛手裡沒個好,極少跑到城北活動。
子夜過了,月亮西沉。
楚凡出現在義山腳下。
他面龐紅紫,紫中又透出一抹黑。披一件猩紅色大氅,頭頂帶黑色緊箍紗帽。帽子兩側有兩個彎曲的斜向上突起,彷彿牛角。
這是一套幽冥判官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