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凡拋動著掌心的小石子,走到二人之間上方三米處,笑道:
“嘖嘖,好一番龍爭虎鬥,殺得天昏地暗,月明星稀……”
他站立在坡上居高臨下,身量高而不壯,如一根修長的竹子。加上聲音稚嫩卻強裝老成,話語亂七八糟,頗令人感覺滑稽。
但飛石打偏鋼刀,卻紮紮實實不摻一點假。
楊奇與石猛額冒冷汗,不敢打斷他的話頭,靜待下文。
其實楚凡最強大的武功不是“熊羆七式”,也不是“潑風八式”,而是飛石。從五六歲時開始練習,整整花了十年功。沒人教,自個琢磨著練,專打雀鳥兔子野雞蛇……小凡飛石,例無虛發。
唉,沒辦法,都是逼出來的。餓得前胸貼後脊,總要弄點東西填肚子。今日他身體的素質比清醒前有了天差地別變化,這飛石的犀利程度自然是百尺竿頭,更進了三百步。
“哦,怎麼不打了……繼續,你倆繼續玩,我就看看。”
你大爺的,有這麼說話的嗎?人家生死搏殺,他跟看戲似的。還嫌不過癮,繼續?繼續你媽的大頭鬼!
楊奇心中怒罵,嘴上卻不敢吱聲,腳下猛一蹬踏動如脫兔,扭身就跑。混江湖,武功高比不過眼力好。眼見來了硬茬子,不風緊扯呼,難道還想留下來挨宰?
嗖……
瘦長的身影一閃,直接平移過去擋在了他面前。差點撞一個滿懷,乖乖嚇死個人。
你大爺的,不帶這麼欺負人的,真當老子怕了不成!
楊奇急眼了,挺刀突刺。
啪,一隻手伸出來抓住了刀頭脊背處。
楊奇急忙運勁回奪,卻猶如蜻蜓撼石柱,哪裡抽得動。對方近在咫尺,戲謔地看著他,嘴角一咧露出幾顆白牙。
楊奇見勢不妙,應變倒也奇快,立刻改抽為推,身形借力後縱躍出了兩丈遠,恰巧與石猛並排而立。
然而他腳才落地未穩,對面少年又一石飛出疾如電閃,將髮髻生生打散,頭皮被掀得火辣辣生痛。這下子楊奇真不敢動彈了,彷彿待決囚徒引頸就戮。很明顯,再跑就蠢到姥姥家,對方分明發出了警告。
石猛今夜險死還生,大悲大喜,反而看得開了。心裡暗道僥倖,方才辛虧勸這奇怪的少年快跑,而不是衝進山神廟找幾個墊背的,果然好人有好報。眼下見楊奇呆若木雞,卻也沒有落井下石揮刀砍殺。還刀入鞘,單膝下跪,雙手上拱,鄭重道:“救命之恩,沒齒難忘。石猛……”
楚凡生怕他說出什麼當牛做馬結草銜環等等,甚至再磕幾個響頭,敏捷地跳到一旁避開。
石猛哭笑不得,只好訕訕站起。
楚凡抓著那柄單刀,覺得頗為沉重,更兼入手冰涼細膩,不由得提起來細看。只見月光輝映著冰雪般一團,寒意森森,忍不住讚歎道,好刀。嗯,比柴刀強多了。
楊奇以為他故意譏誚,冷哼一聲。
楚凡左瞧右瞧,見楊奇披頭散髮,便走過去隨手拔下一根頭髮。
楊奇目中怒火一閃,又忍住了。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不敢損傷。但跟性命相比較,一根頭髮簡直算不了什麼。對方的身手有如妖魅,絕對是銅胎境第二重以上高手。反抗會自取其辱,小命就掌控在他一念之間。
楚凡把頭髮絲擱在刃口上,輕輕一吹,立成兩截!
石猛見狀把自家朴刀抽出半截,見刃口上面出現了米粒般一溜小缺口,苦笑著搖搖頭,又默默插了回去。
吹毛斷髮,古人誠不我欺也。楚凡突發奇想,既然靈能把自己肌體改造到這般恐怖田地,頭髮也屬於身體一部分,不曉得會有什麼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