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亭邊上,隨階而上便能到達寶華寺,又有一支小路橫著延伸出去,不知通往何方。陳錦道:“咱們走小路吧。”
正在說話的兩個丫頭齊齊一愣。
“姑娘,小路咱們沒有走過,還是走大路吧。”音夏道,“這山上的動物雖然不傷人,但難保不會有意外。”
“無事,反正是來隨喜的,說不定路上能遇見個高僧呢。”
音夏還想說話,見陳錦已邁步朝那鵝頸小路去了,便拉著瑞兒匆匆跟上。
她們延著小路一直往前走,音夏和瑞兒起先還擔心有什麼危險,越往後走,延路景色越是醉人,醉紅脆綠,奇花環繞,看著她們都有些應接不暇了。
瑞兒驚呼道:“沒想到這小路的景兒更美!不虧是京城四美之一!”
陳錦走在前面,一時也為這美景沉醉了。這條路她走過很多遍,次次都是行色匆匆,唯有一次是一路觀賞著走過的。只是那時她整顆心都在前頭的元修身上,路邊美景倒沒怎麼看。
那是陳錦入宮的第二年。
那時元修對她恩寵有加,特特丟下堆積如山的奏摺陪陳錦來看這望月山上的如醉景色。
那時陳錦是個嬌弱惹人憐惜的商戶之女,貴為一國之後卻全無半點嬌縱之氣。為人隨和,性子也好,看得出來陳夫人將她教導得很好。
元修和陳錦走在前頭,她便遠遠跟在後面,看著他低頭俯在陳錦耳邊說話,聽著陳錦嬌媚的笑聲,整顆心被一把刀翻來覆去的切割。奇怪的是,她卻十分平靜,像是早已對這疼痛麻木了,什麼感覺也沒有。
她不恨陳錦,一點也不恨。
不知道為什麼。
即使在陳錦最得聖寵時,她對她仍是隻有憐惜沒有恨。
或許,在她自己尚未察覺時,她對每一個元修身邊的女人都充滿了憐愛,因為她知道,她們都是朝盛夕敗的花,即使有一兩朵存活時間稍久一些,卻不能永遠留存下來。
元修身邊的女人,最後都沒有好下場。
因為元修太容易膩煩一個人,被膩煩的下場便是枯萎,花瓣落在塵土中,可隨意賤踏。曾經有多風光,失寵後便有多狼狽,冷宮中夜夜殘琴泣血吟唱,不過都是對往日逝去的繁華的不甘罷了。
又走了些時候,小路到了盡頭。
盡頭卻不是寶華寺的大門,而是後院入口。
後院的門緊閉著,陳錦拉住想上前扣門的音夏,輕聲道:“咱們繞到前門去。”
音夏點點頭。
主僕三人正要走,眼前的大門突然開了。
一個素衣小和尚站在門裡,一張臉上頑皮褪得幹淨,一副少年老成模樣,“女施主與我家師傅有緣,我家師傅特命我來請施主進屋一敘。”
陳錦沒說話,音夏道:“我家姑娘尚未出閣,此舉怕有不妥。”音夏曾看過很多戲本子,說這世間的修道之人並不全是好的,總有那些個魚目混珠之輩冒充得道高僧,騙人錢財,甚至騙走少女清譽和清白。
她們才剛到這裡,還沒敲門,這小和尚便這樣及時的出現,怕是早已等在這裡了吧。
小和尚眉眼不動,“三千世界,永珍叢生,有則是無,無則是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