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雪兆豐年。
隨著今冬最大的一場雪降下,春節到了。
對於國人來說,除夕這天是極為重要的。
古時候,一些監獄官員甚至會放囚犯回家與家人團圓過年,由此可見“團年飯”在人們心中地位是何等之重。
自打與白志峰徹底鬧翻後,白中元還從未像今天這樣惆悵過,尤其推開窗看到外面喜慶的景象時,心中便泛起了一股股酸楚。
街道的路燈上面掛滿了燈籠,鮮豔的五星紅旗迎風飄展,目光所及的一戶戶人家早已經貼滿了對聯、窗花、福字和年畫,將節日的氛圍烘托的更加熱烈。遊子歸鄉、闔家團圓、歡聲笑語、令人豔羨。
只有他的住處,像潭死水氤氳著幾分淒冷。
遠處的爆竹聲此起彼伏,愈發讓白中元體會到了孤獨,手機的提示音不斷響起,絕大多數都是朋友們的問候。與往年那般,最為期待和在意的似乎都跟著歲月流逝了,餘下的只有難以言說的寂寥。
開啟冰箱,白中元取出了些食材,戴上耳機遮蔽掉嘈雜的喜慶聲後給自己做了碗雞蛋麵,吃完將碗筷扔進池子裡,來到客廳坐了下來。目光在茶几上卷宗上徘徊良久,這才起身穿戴走出了家門。
外面,漫天的白雪,漫天的紅。
將漸漸走遠的背影襯托的更加蕭瑟。
……
拎著兩瓶酒從公交車上下來,白中元站到了大門前,小區整體而言有些破舊,大多都為老年人在居住。
順著地址找過去,白中元發現與他租的房子很相似,都沒有進行過全面的打掃,也都沒有任何的節日的氛圍存在。
敲門!
房門開啟,看到外面站著的是白中元,何清源微微有些驚愕:“大過年的,你來我這裡做什麼?”
“沒事兒,就是來看看你。”
“你很孤獨。”
何清源猜測。
“彼此彼此。”
白中元回應。
“讓你見笑了。”
“具體指什麼?”
“還能有什麼,這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唄。”
“這話可不對,誰又能保證風光一輩子?”
“進來說。”
“怎麼樣,忙了一輩子,突然閒下來了是什麼感覺?”白中元凝視著眼前這張臉,比幾天前蒼老憔悴了不少。
“沒什麼感覺。”何清源把兩瓶酒接了過來,“其實非要說的話,兩方面改變比較大。一個是耳根子清淨了,另一個就是對現實有了更清楚的認識。人性這東西有時候很複雜,有時候又是那麼簡單。”
“怎麼講?”
“窮在鬧市無人問,富在深山有遠親。”何清源嘆口氣,再開口時多了幾分自嘲,“往年這個時候,因為送禮的人會把門檻踏平,所以我都會躲到這裡來,為的就是個清淨。今年我倒是不懼怕有人上門了,但還是得躲到這裡來,同樣也還是為了清淨。可笑的是,都為清淨,意思卻是截然相反的。”
“我理解。”白中元點頭,“以前你躲著別人,是怕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軟,被人拖下水;現在你躲著別人,是怕人戳脊梁骨,說風涼話。”
“還是白隊看的透,一針見血。”何清源示意坐下說話,隨後開始泡茶。
“這您可就謬讚了,都是人情世故罷了。”
“今天是年三十,怎麼不回家?”何清源洗著茶具。
“人在哪兒,哪裡就是家,您覺得呢?”
這句話,讓何清源微微愣了愣,隨後神色略有黯然的點了點頭:“初聽道理沒錯,可總覺得其中所含之意有點兒,有點兒……”
“有點兒可憐,也讓人唏噓對不對?”白中元倒是看得開。“其實那些都不重要,權當是了無牽掛一身輕了。
如此的態度,似是遠遠超出了何清源的預料,雙目凝視好半天這才說道:“我不清楚你到底經歷過什麼,這個年歲說出這樣的話,足以說明你有著豁達的胸懷以及很高的生活智慧,著實是難得。”
“您總這麼誇,我可要走了。”白中元假裝起身。
“得,這天底下還真有不喜歡被稱讚的人。”何清源說著,示意白中元把茶几收拾收拾,“既然你也沒處去,中午就留下來吃飯吧,也就是多雙筷子的事兒,權當是兩個無家可歸之人慰藉寂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