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市局的時候,方言的腳步緩慢且沉重,封非凡拿出的東西給了他太大的心理壓力和危機感,
在看到那兩張照片之前,玉墜的價值僅僅停留在後續追查襲擊耗子的兇手上,誰成想如今又與文物案產生如此緊密的聯絡。更為要命的是,如此重要且關鍵的證物居然出現在了白中元的身上。
正是這點,讓方言如墜冰窟、冷汗涔涔。
在對待白中元的問題上,方言始終都是異常糾結的,當初佈局那麼久終於掌握了盜車團伙兒的線索,鎖定了目標嫌疑人唐磊,可就在那個節骨眼兒上發生了爆炸案,導致所有努力都化為了泡影。
更為後怕的是,獨狼險些暴露殉職犧牲。
在方言看來,那起爆炸案疑點重重,犯罪嫌疑人唐磊和刑偵副支隊長白中元共同出現在了許菲的家裡,那本就是引人深思的。尤其是聯絡到許菲是白中元未婚妻的身份,聯絡到不翼而飛的五十萬元現金,若說這當中沒有不法交易怕是誰都不會相信,這也是他暗中斡旋讓白中元歸隊的真正原因。
不管有沒有參與犯罪,將他看在眼皮在底下都是最正確的選擇,事實證明此舉是明智的,若非白中元的介入,連環殺人案不會這麼快告破,毒品案不會這麼快浮出水面,跨時長達二十多年的特大文物案也不會這麼快顯露出端倪。
這是白中元的功勞,同樣也是讓方言所忌憚的地方,如果他真的參與了犯罪,案情將會變得無比棘手,在這場你死我活的博弈中,警方將會處於極為被動的局面,就算是最後取得了勝利,也必將付出慘重的代價。
白中元的能力,要比那些犯罪分子高出太多。
方言的擔憂,也正是封非凡的顧慮,兩人商議之後決定暫時不驚動白中元,一來還有毒品案要查,二來即便另外一塊玉墜在白中元的手中,也不能完全認定他參與了犯罪,畢竟當年文物案跟他沒有任何直接的關係,與其冒然的調查他,倒不如暗中排查白志峰,這才是最為穩妥的策略。
封非凡說當年的卷宗不翼而飛,很多的細節和線索已經無跡可尋,暫時看來最大的希望都維繫在了兩塊玉墜上面。左右案情都是要向前推進的,那便讓白中元去打頭陣吧,等到真相大白的那天一切自然會有定論。
心中有了決斷之後,方言撥通了獨狼的電話。
“方隊,正打算向您彙報,秦局剛剛從白志峰家離開。”
“什麼時候去的?”對於這樣的訊息,方言已經見怪不怪了,秦長天和白志峰的關係是人盡皆知的。
“凌晨一點。”
“呆了四個小時,他們做過什麼?”
“沒有,只是在客廳坐著,還吃了頓炸醬麵。”
“我知道了。”點頭之後,方言想起了封非凡的話,於是叮囑道,“以後秦局再去白志峰的家裡就不要再彙報了,同時也不準再加以關注,全部重心都放到白志峰身上。他現在是半離休狀態,時間充足、自由度大,務必盯緊了。去過什麼地方、見過什麼人、又有什麼人去過他家,都必須一清二楚。”
“那盜車案呢?”
“暫時放一放。”
“方隊,你答應過我……”
“這是命令。”打一棒子,方言又扔出了一顆甜棗,“從今天開始你的任務只有一個,就是盯緊白志峰。我可以向你保證,當這個任務圓滿完成的那天,不僅盜車案會不攻自破,還會有更大的收穫。”
“明白。”獨狼打消了內心的疑慮。
……
同一時間,古玩市場88號。
屋子裡燈光昏黃,將黃伯那張臉映襯的更為滄桑,加之一夜沒睡,疲態盡顯之下較之往常老了許多。
“黃伯,到底什麼事情,非要讓我現在過來?”周然對這裡很熟悉,說著話的時候已經泡好了一壺茶。
“就是想見見你。”
“您怎麼了?”
“沒什麼,找人說說話,思來想去也只有你了。”示意坐下,黃伯接著說道,“丫頭啊,你知道古人為什麼將五十稱為知天命嗎?”
周然不是很理解,卻還是做了認真的回答:“古人說三十而立、四十不惑、五十知天命。一般而言, 人都是在三十歲之前成家立業,四十歲左右才知曉一些事理, 到了五十歲則進入一種“明天理、順天意” 的境界。說的直白些,就是到了這個年紀活通透了,理解到了自然規律和人生的真諦。”
“其實在我看來,知天命還有另外一種解釋。”
“您說。”
“古時候人的壽命都短,人活七十古來稀便是這個道理。以此為前提知天命就有了另外一層意思,生命進入了倒計時,這也是我叫你過來的原因。最近這些日子總是心神不寧的,我怕留下遺憾。”
“黃伯,您就不要胡思亂想了,您身體硬朗著呢。”作為法醫,周然對待生命的敬畏要遠超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