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冬多雪。
古玩市場全部都是仿古的建築,加之臨近年關氛圍漸熱,數不盡的紅燈籠搖曳在風雪中,鉤織出了一副富有詩意的畫面。對於絕大多數人來說,這代表著團圓與祥和的臨近,但之於少數人而言,起到的作用僅僅是照明罷了。無論眼中看到的場景是何等的喜慶,那風停不了,那雪也照舊要下。
終究,還是要承受那份噬心的孤獨和刺骨的寒。
當牛望天開啟店鋪門邁入風雪中的時候,一道身影出現在了街頭的牌樓之下,老鬼頭的身軀在雪夜空曠街道的映襯下顯得有些羸弱,不過他邁出的步伐卻很是堅定,那股勇往直前的氣勢無比盎然。
“我們多久沒見了?”
“二十五年。”
“一晃都這麼多年了?”唏噓過後,老鬼頭冷笑道,“把老朋友拒之門外,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
“朋友,我們還算是朋友嗎?”牛望天沒有任何邀請入內的意思,說話時語氣中的諷刺之意更是毫不掩飾。
“也是。”老鬼頭臉色黯然的點頭,又說,“當年那件事情過後,我們之間的關係的確脫離了朋友的範疇,但自打你那天撥通我的電話之後,就意味著已經有全新的關係建立了起來,說句合作伙伴不過分吧?”
“當然,十分貼切的稱謂。”
“既然是合作伙伴,是不是該坦誠相待,你的茶呢?”說著,老鬼頭指了指夜空,“難不成以風洗盞,化雪煮茶嗎?”
“你知道我的為人,朋友來了有好酒,豺狼來了有獵槍。”說罷,牛望天向前邁出了一大步,咄咄相逼道,“一句話,亮出你的底牌。這不僅是合作的基本原則,更是日後是否繼續聯手的基礎。”
相互凝視好一會兒,老鬼頭才緩緩點了點頭:“你的底牌是白中元,我的底牌也不差,還要說的更直白嗎?”
“必須說。”
“半年前支隊的人事調動你清楚吧?”
這句話如同蠟燭,點亮了牛望天的眼睛,但他還是保持了謹慎:“挑明瞭說吧,是副隊許琳還是法醫周然?”
“有什麼區別嗎?”老鬼頭反問。
“……”
牛望天沒有說話。
“你從哪裡獲取的情報?”老鬼頭轉移了話題。
“你指的是什麼?”
“當然是那個丫頭,如果我去的再晚一些,後果會十分嚴重,就算是凍不死,也會大機率留下永久性的殘疾。”
“看你的樣子很生氣?”牛望天眯起了眼睛。
“那是一條人命。”老鬼頭憤怒。
“我當然知道那是一條人命。”說完,牛望天露出了帶有深意的笑容,“而且現在我還確定了一件事情,她就是你的底牌。”
“……”
這一次,老鬼頭沒有回應。
“被我說中了吧?”牛望天的臉上有了幾分的得意之色。
顯然,老鬼頭並不想繼續討論這件事情,而是死追著之前的問題不放:“回答我,誰給你的情報?”
“如果我說是一個陌生人,你信嗎?”不得已,牛望天只能正面作答。
“陌生人?”老鬼頭有了些困惑。
“當然,也有可能是故人,總之是一個陌生人發來的資訊。”
“哪位故人,秦長天還是白志峰?”剛剛說完,老鬼頭便做了否定,“不對,如果是他們的話直接去救人便是了,根本不會通知你。再說以你們老死不相往來的關係,他們也根本不會搭理你。”
“同樣,也不會搭理你。”
“少廢話,快說那位故人是誰?”
“你是不是老年痴呆了,忘記當年散夥時的另外一個人了?”
“你是說曲國慶?”老鬼頭終於記起來了,但卻依舊費解,“他不是在做物流公司嗎,難道這些年屁股也沾上屎了,否則他怎麼會知道那丫頭遇襲的事情,畢竟敢對警察下手,背後的能量一定很大。”
“你說話怎麼這麼難聽,不一定是屎,還可能是尿。”說完,牛望天緊緊盯住了對方的那雙眼睛,“你早就該認清一個現實。”
“什麼?”
“我們都不乾淨。”牛望天話中有著自嘲,也有著諷刺,“在當年那件事情沒有大白於之前,我們每個人都是一身的屎和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