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從門縫中看到跪在地上的瀋海濤時,白中元下意識的關注點並不在案件性質上,因為自殺也好、他殺也罷,隨著後續深入的調查取證都會漸漸明朗。當時他內心中盤桓的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密室殺人。
在白中元看來,所有的密室殺人都是帶有目的性的詭計,絕大多數都是犯罪嫌疑人用來混淆警方視聽,規避被捕風險的。另外的極少數,就是死者本人主觀意願了,防止自殺行為被介入的外力所終止。
瀋海濤的房子有著裡外兩道門,門鎖都是在外面,而他卻死在了屋子裡面,這隻能解讀為兩種可能性。
第一,兩道門鎖都是瀋海濤自己鎖上的,而後他從後窗翻進了屋子裡面,在將窗戶的縫隙封死之後,做出了自殺的行為。
第二,瀋海濤死於他殺,而且犯罪嫌疑人是在行兇之後從正門離開的,離開的同時將兩道門鎖了起來。
給案件定性,決不能僅僅根據推導,而是要依託確鑿的事實證據,所以白中元暫時停止了思考,隨後將求助的目光望向了周然和秦時雨。她們的現場勘查結果,將會左右接下來的偵查方向。
“除了大致的死亡時間和死亡原因之外,我暫時無法給出任何確鑿性的結論,一切都得等屍體解剖、物證檢驗鑑定之後。”周然保持著一貫的嚴謹,說完示意助手進行斂屍,並叮囑萬分的小心。
“就不能做個初步的定性嗎,這很重要。”案發現場極為的複雜,在這方面白中元必須要多聽聽周然的意見。
“我知道很重要,但很遺憾,不能。”周然堅持著自己的立場,“死者生前雙手有過強烈求生的動作,可雙腿上沒有絲毫此類跡象,這是極為矛盾的,在沒有解開這個矛盾點之前,我不會妄下結論。”
“好吧。”白中元只能無奈的點頭。
“那我就先回隊裡了。”
“雪天路滑,注意安全。”
……
周然帶著瀋海濤的屍體離開之後,白中元找到了秦時雨:“現場勘查情況怎麼樣,有沒有具備追查價值的線索?”
“有。”
秦時雨點頭,隨後指了指後窗:“經過細緻的甄別,可以確定窗戶上的密封條是新貼上去不久的,而且使用的並不是膠水,而是這個。”
“這是什麼?”接過證物袋,白中元看到裡面裝著白乎乎的東西。
“豬油。”
“豬油?”白中元一愣,又看了看窗戶,“這是在哪兒找到的?”
“窗臺的角落。”
“用來粘密封條的?”
“沒錯。”秦時雨指了指袋子裡的豬油,“現在是冬天,氣溫很低,豬油凝固之後便會具備些粘性,粘合力多結實談不上,卻足以將白紙緊緊貼在窗戶縫隙上。而且,師傅覺得這會是出於保暖的考慮嗎?”
“當然不是,顯然另有目的。”這也正是白中元疑惑的地方,“最初,我將案子框定在了密室殺人的範疇之內,如果以這個為前提,那麼無論是豬油、還是貼在窗戶上的密封條,就都有了存在的邏輯和道理。比如犯罪嫌疑人在殺害瀋海濤之後從後窗逃脫,採用某種手段從外面將密封條貼上,營造出死者自殺的假象。可關鍵問題是兩道門鎖都是在外面的,倘若真是他殺的話,那麼嫌疑人殺害瀋海濤之後完全可以鎖上門從容離開,如此密室殺人的說法也就不成立了。偏偏現在你又說塗抹豬油的密封條是新貼上去的,這我就有點兒糊塗了,這豬油和密封條究竟起到了什麼作用?”
“師傅,你說了這麼多,有一點我贊成,有一點也反對。”
“說來聽聽。”
“我贊成的是新貼上去的密封條一定和案件有關,至於其中隱情就有待後續的挖掘了。而我反對的是,誰說門鎖在外面就不屬於密室殺人的範疇了?”說到此,秦時雨取出了幾張剛剛拍攝出來的照片遞了過去,“師傅,你仔細看看這些,裡面是不是存在著一些支撐密室殺人成立的依據?”
目光在這些照片中來回遊動,好一會兒白中元才面色凝重的抬起了頭:“從這些腳印的形狀以及鞋底的花紋來看,是屬於同一個人的。”
“你覺得屬於誰?”
“該不會是屬於瀋海濤吧?”
“很不幸,被你言中了。”秦時雨又拿出一張照片,“這是屍體拉走之前拍攝的,你看看瀋海濤腳上的鞋子。”
“完全一致。”白中元做了細緻的比對。
“這說明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