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種人,即便是初次相見也能產生莫名的信任。
那個微風和煦的清晨,當房門被推開的時候,佟楠正擺弄窗臺上的盆栽,陽光透過玻璃照射進來,笑容中散發著濃濃的暖意。那一刻,白中元在她身上看到了成熟與知性,也看到了恬靜和淡然。
也是那一刻,白中元破天荒的向陌生人毫無保留的敞開了心扉,不僅僅是為了治療選擇性失憶症,還夾雜著壓抑成疾的傾訴欲。行屍走肉久了,連最基本的情感也漸漸封閉了,他想做回一個正常人。
某種意義上來說,是佟楠賦予了白中元的新生。
很多時候,白中元都會產生一種錯覺,眼前這個女人是不是會讀心術,否則內心隱藏最深的秘密不會被她一眼看穿。就像現在這樣,自己只不過是指了指腦袋,佟楠便輕而易舉的解讀了出來。
失憶——是假的!
上述的話說完,佟楠輕輕歪頭淺笑:“準確的說,是讓有心人認為你的失憶症是假的,對不對?”
“對。”
這點,白中元不會否認,因為他知道,就算是舌燦蓮花的胡謅一通,最終還是會被對方給拆穿。況且在打了大半年的交道之後,二人之間早已經沒有了戒備可言,坦誠相待早已經是相處時的基本原則。
“能告訴我原因嗎?”佟楠依舊在笑著,“你知道,我有這個權利。”
“兩個字——查案。”白中元如實相告。
“你找到最合適的那條路徑了?”佟楠意有所指。
“沒有。”白中元瞬間領會,“目前看來,失憶症想要恢復遙遙無期,我不想再將全部心思放在這方面。”
“看開了?”
“非不想,實不能。”
“被動的放棄並不是什麼壞事兒,有助於心態向好的方向轉變,也許峰迴路轉、否極泰來呢?”在最初的一次治療後,佟楠便已經給眼前這個人下了定論,他不僅聰明,還懂得取捨,最難能可貴的是在審時度勢的同時保留著心中那份堅持。在當今的社會中,能做到上述已經實屬不易了。
“我沒有考慮那麼多。”白中元的出發點只有一個,爆炸案想要以常規辦案方式突破困難太大了,先不說全部案情已經加密封鎖,就單說其中涉及到的那些人,就不是採用正常手段所能應對的,“我到底該怎麼做?”
“不需要任何轉變,按照你目前的方式去做就好。”佟楠給出的建議只有一個,“說的直白些,順其自然。”
“能行嗎?”
“當然。”佟楠很肯定的回應,“我很清楚,如果不是有了相關方面的警覺,你不會找我說這個。”
“是的。”
白中元不假思索的點頭,這個時候他滿腦子都是案情分析會中的畫面,他太瞭解方言了,若非對自己起了更大的疑心,若非掌握了什麼線索和情況,他是絕對不會突然放手的。在這種局面下,如果自己還堅持以前的方式方法,只會更加的被動,那樣等同於被警方和嫌疑人共同針對起來。
白中元從不怕被懷疑,也不怕被調查,他怕的是被“栽贓陷害”失去了最寶貴的時間,尤其是當從許琳口中得知未婚妻死於謀殺之後,已經徹底意識到這是一起覆蓋極廣、隱藏極深的陰謀了。
根據已經掌握的情況,根本無法真正的鎖定嫌疑人目標,白中元很清醒的認識到,憑藉個人力量是無法驅散籠罩在爆炸案上空迷霧的。既然左右都是被動,那不妨讓局面再亂一點,借力打力讓方言去打頭陣。
當然,促使白中元做出這一決定的還有與許琳的關係,在失去了唯一的“盟友”之後,他不得不求變。
思索這些,表情自然是有所變化的,儘管很細微,還是沒能逃過佟楠的眼睛:“既然已經有人對你起了疑心,那麼不管你做什麼都會被關注的,他們總會想方設法的將你做過的每一件事帶入到可疑情境中,然後才會去甄別對與錯。既然已經有了先入為主的看法,那你根本無需做出任何的迎合。”
“你的意思是說,刻意的偽裝反倒是多餘了?”
“沒錯。”佟楠繼續解釋道,“人有個共通的劣根性,那就是主觀意識太強,尤其是疑心已起的時候,總認為自己看到的、聽到的、甚至於猜測的都是正確的。歸根結底,還是那點兒卑劣的小心思作祟。”
“懂了,做好我自己就可以了。”
“你沒懂。”佟楠輕笑。
“再賣關子的話,診療費我可要賴著了。”
“那可不行,籌備婚事要花很大一筆錢的。”玩笑過後,佟楠再說話時壓低了聲音,“不讓你做出迎合之態,是因為那樣行事痕跡太重,很容易被聰明人看出來。可你若是什麼都不做的話,又無法破局,更是不行。”
“到底該怎麼辦?”
“牽個線,或者搭座橋。”
“……”
盯著佟楠的眼睛沉默少許,白中元起身拿起了外套:“走了,回見。”
“幹什麼去?”佟楠明知故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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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買線、買磚,開工。”白中元頭也不回的走出了房間。
“祝你好運。”佟楠笑著坐下來,拿起筆在本子上寫了起來,“這次先讓你欠著,回頭婚禮連本帶利一塊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