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來潘洋家的路上,白中元便已經做好了充足的心理準備,想要柳莎乖乖就範的難度極其之大。倒不是說她有多麼的可怕,而是邱宇墨設下的這個局太完美了,攬下所有涉案證據的同時,將柳莎徹徹底底的擇了出來。一切的案件徵象和犯罪邏輯套入到柳莎身上都是成立的,可偏偏拿不出任何實質性的確鑿證據。
這是一種極為被動的局面,令白中元著實是頭疼。他不得不承認,這是從警辦案以來最棘手、最不安的一次。
當然,白中元從來都不是畏懼困難的人,相信總有一條路能通向勝利的彼岸,這也是他不斷更換話題向柳莎施壓的原因。潘洋這條路走不通,邱宇墨那條路又被堵死了,或許只有提及耗子才能亂了柳莎的陣腳。
事實證明,這種策略是對的。
當說起耗子的時候,柳莎開始失控了,而且這種失控是無法壓制下去的,是白中元苦已久的機會。
“柳莎,邱宇墨的口供中說家暴、虐待,長久的折磨過你,甚至你的任何舉動都要受到他的監視。起初,我的確相信了這些,可當種種疑問一點點解開之後,我才知道這都是為了幫你開脫。”話說至此,看到柳莎沒有反應,白中元便繼續瓦解著對方的心理防線:“我相信邱宇墨是在監視、監聽你,可那不是出於他的病態心理,而是為了你著想。說的殘忍一些,他寸步不離的守著你,是怕你發病失控。”
“還有,邱宇墨之所以弄了那麼一套毛坯房,的確是為了“囚禁”你。但是這種囚禁是褒義的,同樣是為了你著想。我相信,那間屋子裡種種看似虐待行為後留下的痕跡,其實都是你發病時候弄出來的。那把椅子、那根登山繩、那殘留的血跡,還有那些損壞的傢俱等等,其實都是出自你手,對嗎?”
“……”柳莎沉默,臉色卻愈發的蒼白了起來。
見此,白中元繼續說道:“其實你自己也很痛苦,你的內心很掙扎。你既想如同正常人一樣生活下去,又想宣洩內心的仇恨,去享受犯罪之後的快感。最可怕的是,這些負面情緒你根本無法控制。邱宇墨知道你的情況,也曾反覆勸說過你去醫院治療,但都被你拒絕了。他沒有辦法,所以才弄來了麻醉劑,買下了那套房子,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在保全你性命的前提下守住你有精神疾病的問題。”
“嚥氣之前,邱宇墨曾著重提醒不要讓你來找潘洋,反覆強調說你的希望在醫院。他說出這些話不是為了讓你去找耗子,而是讓你去就醫,去治療病症。因為,從你殺死他的那一刻,他就無法再繼續守護你了。”
“他不是我殺的。”這次,柳莎終於是說話了。
“好,我們略過這個話題。”只要有回應,那就是積極的訊號,於是白中元繼續著,“不得不說,邱宇墨這個人很可怕,即便是到了生命的最後一刻對你做出提醒,仍舊會趁機混淆警方的視聽。”
“是啊……”聽到這裡,謝江忍不住發起了感慨,“直到剛才,我都還以為邱宇墨那些話是良心發現了,是催促柳莎去醫院找耗子重歸於好。想不到真正的用意是去治病,這算是隱晦的提醒嗎?”
“沒錯。”白中元點頭,“邱宇墨最後的那句話,既是在提醒柳莎,也是在提醒我們。因為他了解柳莎,十有八九不會去醫院接受治療,所以才會做出迷惑性的提醒,不得不說用心良苦。”
“白隊長,你不覺得自己的話矛盾嗎?”柳莎依舊沒有放棄抵抗,冷笑著說道,“你之前說邱宇墨是為了幫我開脫罪行,現在又說隱晦提醒你們警方我在犯罪,不覺得可笑嗎?不覺得荒唐嗎?”
“不荒唐,也不可笑。”白中元不假思索的回答,“其實邱宇墨的真正用意是將潘洋這個名字透露給警方,倘若連環案結案之後潘洋死了,那麼就一定是你的病情失控了,那是他給你的最後一次機會。”
“最後一次機會?”柳莎呢喃一句。
“是的,最後一次。”白中元說的很是直白,“邱宇墨費盡心思的保全你,是為了讓你治病新生,而不是讓你自甘墮落繼續犯罪。可你沒有聽,還是來到了潘洋家裡,還是繼續揮動了手中的屠刀。”
“……”
柳莎神色黯然,咬緊了下嘴唇。
“你辜負了他。”白中元嘆息的說著,“辜負了他為你做的事,辜負了他對你的一顆心,也辜負了他的一條命。”
“我辜負了他,咯咯……我辜負了他,是啊,是我辜負了他。”眼淚落下,柳莎卻笑得花枝亂顫。
“還要我繼續說下去嗎?”
“不必了。”擦擦眼淚,柳莎搖頭,“白隊長,你真的很聰明,如果邱宇墨還活著,你們應該能成為朋友的。”
“我不介意,其實在我心裡,他已經是朋友了。”真摯回應,白中元話鋒一轉,“既然是朋友,我就該幫他做完未了的事情。”
“抓我嗎?”
“是保護你。”白中元糾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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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暫的沉默後,柳莎輕輕笑了笑:“我可以問你個問題嗎?如果你能答上來,我會將一切坦誠相告的。”
“說話算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