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中元與耗子相處時間並不長,對他的瞭解也很淺顯,直到聽完手機中的音訊之後,認知這才加深了許多,同時也有些意外。耗子的嘴巴比較碎,性格頗為外向,通常這樣的人待人接物會比較大大咧咧。誰成想,在那副樂天派的表象之下,居然隱藏著如此豐富的情緒和細膩的情感。
音訊有著三個段落,字由少變多,語氣由生冷變得溫軟,情緒由激動變得平和,猶如一件隱藏著暗器的刀子,破皮、穿骨,直入人的內心。很難想象,耗子在那段時間經受了怎樣的煎熬與折磨。
音訊中內容如此觸動人心,這是白中元始料未及的,因此他不敢再播放下半部分,他怕聽到柳莎說出決絕的話來。
儘管,他能看出來柳莎是有著苦衷的。
計程車行駛在繁華的街道上,白中元的目光掠過了匆匆而行的人群,驀然間,他的內心泛起了潮水般的失落感。是不是每個人身上,都有著聞之動容的故事呢?又是不是每個人,都有著不敢暴露在陽光下的一面呢?
比如柳莎,她為何甘願受到那般屈辱的對待?
胡思亂想下,時間總是會過得飛快,當白中元再次返回醫院的時候,已經是臨近中午了,天依然陰著。重症監護室的門前,依舊存在著楊偉成的身影,看到白中元去而復返,趕忙急匆匆的迎了上來。
“方隊剛才來了。”
“又打聽那事兒了?”彼此都很瞭解,白中元能做出大致的猜測。
“是的。”楊偉成點頭,有了些擔心,“他會不會聽到什麼風聲了?”
“不會。”白中元不假思索的否定道,“你應該很瞭解老方,他這個人疑心比較重,什麼事情都要再三的去確認。不用太在意,該怎麼說就怎麼說。”
“明白。”疑慮打消,楊偉成轉移了話題,“你這個時候過來,應該是見過耗子女朋友了吧,她人呢?”
“沒來。”
“她……”
“你別急。”打斷楊偉成,白中元掏出了手機,“這裡面有一份兒音訊檔案,是柳莎交給我的,就是不知道是否會起到作用。你去找大夫溝通一下,能不能讓我們進去,主要是看看有沒有效果。”
“我這就去。”
楊偉成去的快,回來的也快,對身後的醫生和護士做過介紹後,遵照規定和白中元去洗手、穿鞋套,換隔離衣。
僅僅隔著兩道門,可重症監護室裡卻宛若另外一個世界,安靜的房間讓人屏氣凝神,儀器不時響起的聲音,更是緊揪人心。
音訊檔案已經發到了耗子的手機上,護士做過保護性的處理之後放到了床頭,輕輕點選按下了播放鍵。
由於房間極為寂靜,因此細微的聲音都可以清晰的聽到,首先傳入耳中的是沙沙聲,那是夜雨正伴著秋風吹打枯葉。其次,是悠長的嘆息,惆悵之中似乎還藏著無奈。最後,是蘊含了飽滿的思念輕語。
“淋了場雨,喝了點酒,心跳的好快,讓我想起了和你的第一次牽手。那砰砰的聲音,就像你在夕陽下拍打著籃球。那座球場,我已經很久沒去了,就像你,已經很久沒有出現在我面前了。”
“我有很多話想說,卻又不知從何說起,偶然逛論壇看到了一篇文字,讀一遍苦澀、讀兩遍心酸,三四遍之後已經渾身發冷,不得不借助酒精驅寒。現在,我讀給你聽,如果聽完你也有相似的感受,那就來喝我的喜酒暖身吧。”
很久以前,我想過很多次以後的情景,我想過有一天我終於放棄你時候的樣子。我以為會在某個晴朗的早晨,醒過來的剎那發現我不再愛你了,然後開始我的新生活,然而我發現我錯了。
其實是我開始了新生活之後,在潛移默化裡,會在某一個平凡的時刻裡,乍然發現,我竟然已經忘記你很久了。
這種乍然是很悲哀的。
我總以為我與你的感情是偉大的,那它的消失也該是一件轟動的事情,可事實上它的消失是悄然無息的。現在的某天裡,我跟故友說,我好像愛上了一個人。故友也不會再提起你的名字,而是安靜地聽我的新戀情。
偶爾會有人問起你——那某某呢?
還有聯絡嗎?
然後我才會想起你,一時間會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我曾經,是真的那樣真實地愛過你。這種愛我想此生大概都不會有第二次了。
你微小的波動一下情緒,就會造成我的淚流成河。你何止是我的上帝,你簡直就是我的全部。我依然清晰地記得跟你說過的話,跟你聊過的事,我還記得你對我的評價,記得你說的玩笑或者是真話。
我記得你跟我說的第一句話,也記得你跟我說的最後一句話。我記得你跟我說過的好聽的話,也記得你對我說過的殘忍的話。這麼多的話,我不知道還會記得多久,可我知道回憶這些的時候還會有一點開心或者難過。但是我想我再也不會那樣入戲了,我已經不瞭解你的最近的生活了。我也不再那樣感興趣,也不再期望自己會在你心裡留下怎麼樣的印象,不會想象在你心裡佔著怎樣的一個地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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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或者跟我說話或者不跟我說話,你或者出現在我的生活或者消失,我都已經不再那樣介意了。我已經不會再向別人宣佈我對你的放棄了。因為真正的放棄永遠是悄無聲息的,某年某月某一天的某一個時刻。
我模糊而清晰地發覺,我不想愛你了。
而很久很久以前,我以為這樣的發覺會讓我欣喜。然而事實是此時此刻我打下這段文字,我的內心是悲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