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中元的話說完之後,在場刑警們再次陷入了沉默,原來這起連環案並不是沒有線索,只是他們沒有關注更多的細節。而可怕的是,往往案件偵破的關鍵線索就隱藏在極易被忽略的細節當中。
“這有什麼高明的?”最終,還是方言打破了沉默,“我覺得,說出張寶山父母已故、膝下無兒女那句話才是最關鍵的,沒錯吧中元?”
“沒錯。”白中元點點頭,繼續說道,“心理施壓是遞進的過程,絕非一蹴而就的。雖說我暗示了張寶書,說他的犯罪事實已經被警方全部掌握,可那份兒花名冊還是會被他當做一根救命的稻草。他會想,警方透過用工單位查到這些資訊並不難,如此一來就會心存僥倖,甚至是負隅頑抗。”
“這個時候,就需要丟擲一條更為精準隱秘的資訊,最好是隻有張寶書自己知道的,這樣一來就會打心底認為我們的確掌握了他的全部犯罪事實,從而瓦解他的心理防線。”周然的反應很快。
“正是如此。”
“可你怎麼知道他雙親已故,膝下沒有子女的?”
“請假記錄。”白中元又抽出了一張紙,“這是我從走訪筆錄中摘抄下來的,三年以來張寶書都在這個工地打工,卻從沒有請過三天以上的假,而他的老家在鄰省西部山區,往返至少需要五天的時間。更令人不解的是,就連過年他都留在了工地值班,這意味著什麼無需再做說明了吧?”
“說明這三年他沒有回過老家。”旁邊的刑警恍然大悟,“張寶書說過,他家裡的情況沒有跟任何人提起過,所以白隊點透之後,他心中的最後一絲僥倖也就蕩然無存了,從而露出了馬腳。”
“完全正確。”白中元點點頭。
“你真可怕。”周然這話,褒貶不明。
“面對可怕的兇手,只有更可怕才能戰勝他。”白中元不以為然。
“行了,說你胖你還喘上了。”方言瞪了瞪眼,“繼續往下說,告訴他們你是怎麼找到那些關鍵物證的。”
過程還原:
連續的暗示,讓張寶書自亂了陣腳,這一切都被白中元看在了眼裡,於是他丟擲了更致命的問題,詢問身體健康狀況。
此時的張寶書,已經徹底慌了神,言辭閃爍否認的同時,眼睛也不由自主的瞄向了床鋪下的皮箱。
這種崩潰下的本能反應,就連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
可此時還不是拆穿他的時候,白中元還有著更深的算計,他要找出警方一直都沒有找到的作案兇器。
任何反常的細節,都有可能會成為案件偵破的關鍵,就比如張寶書腳上穿著的那雙厚底靴。
時至初秋,雖說早晚稍涼,但秋老虎的威名還很是令人頗為忌憚的。既然如此,他為什麼還要穿一雙靴子呢?
之前白中元問詢過他的身體情況,張寶書也從未提及過風溼之類的疾病,那就有點兒耐人尋味了。
從第一起命案開始,警方就在尋找作案兇器,可至今都沒有任何收穫。這隻能代表著兩種可能,要麼兇器被張寶書丟棄了,要麼被他藏了起來。而根據法醫的現場鑑定報告來看,三名受害人創口幾乎完全一致,說明兇器極大機率是同一把,這也就意味著,兇器其實並沒有被處理掉。
那麼他會把兇器藏在什麼地方呢?藏在哪裡會更安全也更方便他繼續用來犯罪或者及時銷燬呢?
答案是——身上。
而在張寶書的身上,只有那雙靴子最為可疑。
“白隊,厲害。”就在這時候,一名刑警拎著證物袋走了過來,“事實證明你的一切推斷都是對的,張寶書在靴子的底部挖了一個凹槽,這把摺疊彈簧刀就藏在裡面,並且還用鞋墊掩蓋了起來。”
“衣服找到了嗎?”白中元問。
“找到了。”
“在哪裡?”
“已經交給技術科了。”
“那就好。”白中元長出了口氣。
“白隊,你能不能再回答我一個問題?”看著證物接連被找到,周然的語氣也變得和緩了起來。
“周法醫,你說。”
“你是怎麼知道衣服上一定會有血跡的?還有,你又怎麼能肯定衣服會藏在樹上的鳥窩中,而不是焚燒或者掩埋了?”
“其實周法醫比我更清楚衣服上為什麼會有血跡,鈍器打擊導致的傷口,往往會伴隨血液的噴濺,沒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