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分 (1) (第1/7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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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阿歷克斯疲憊不堪,反應遲鈍。她甚至都記不太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

她用盡全身最後一點兒力氣,狠狠晃動了籠子,幅度如此之大,以至於那些老鼠受到了驚嚇,身體僵直,用爪子死死抓住木板不敢動彈。阿歷克斯不斷叫喊。在繩子的底部,箱子在打轉的冷風中從左到右滑來滑去,就像那些遊樂場出了嚴重意外的空中飛籃。

全看阿歷克斯的運氣,能救她一命的,是繩子在籠子一個尖角朝下的時候斷裂。兩眼盯著搖搖欲墜的繩子,阿歷克斯看到最後幾根線一點兒一點兒斷裂,麻繩看上去痛苦地扭動著,突然,箱子終於飛撲了出去。因為重量,箱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飛出,短短幾秒,阿歷克斯甚至沒有時間繃緊全身肌肉準備著陸。沖擊非常強烈,著地的那一角像是紮進了水泥地裡,箱子搖晃了一陣便又一次重重地著了地,發出了一聲震耳欲聾的嘆息,像是終於鬆了一口氣。阿歷克斯撞到了頂蓋,一瞬間,老鼠四處散開。兩塊木板摔裂了,但沒有一塊完全摔斷。

阿歷克斯被這個震蕩嚇傻了,還沒等她緩過神來,她的大腦已經接收到了一個最重要的資訊:奏效了。箱子掉下來了。摔碎了。邊上一根木板,斷裂成了兩半,或許可以出去。阿歷克斯處於低溫,她自己都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然而,當她蹬著雙腳,揮著雙臂大聲呼喊時,箱子突然之間就放棄了鬥爭。在她上面,木板斷裂了。這就像是這片天空都被開啟了,就像《聖經》裡被劈開的紅海。

這個勝利讓她欣喜若狂。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情緒中,沉浸在一種解脫中、沉浸在一種瘋狂的念頭的成功中,以至於她沒有立馬站起來離開,而是待在籠子裡,沮喪地啜泣著,完全停不下來。

她的理智給她下了另一個命令:離開。快。老鼠不會馬上回來,但是特拉裡厄呢?他很久都沒來了,如果他現在回來呢?

所以,快走,穿上衣服,從這裡離開,快逃,快逃。

她開始舒展身軀。她渴望著解脫,這簡直是一種酷刑。她整個身體都是僵直的,根本站不起來,腿也不能伸直,手臂也無法開啟,總之找不到一個正常的姿勢。一大坨僵硬麻木的肌肉。她筋疲力盡。

她花了整整兩分鐘才跪了起來。不可抑制的痛苦,她開始無助地哭泣,邊叫喊著邊使出全力,用拳頭狂怒地在箱子上敲打。疲憊把她擊垮,她又一次倒下,蜷縮成一團,渾身冰冷,筋疲力盡,癱倒在地。

她需要勇氣和絕對的意志去重新發力,發力去詛咒老天,重新直起骨盆,扭轉脖子……這是一場戰鬥,奄奄一息的阿歷克斯和有生命力的阿歷克斯。逐漸地,身體蘇醒了。很痛苦,但它還是蘇醒了。阿歷克斯,渾身發麻,終於蹲了起來,她把一條腿一點兒一點兒伸到箱子上面,然後另一條,最後往另一邊重重地跳了下去。沖擊不小,但她還是高興地把臉貼在冰冷潮濕的水泥地上,又開始抽泣。

幾分鐘後,她匍匐著抓了一塊破布,蓋住肩膀,又爬去那些礦泉水邊,抓了一瓶,一飲而盡。她恢複了呼吸,終於平躺在地。多少個漫長的日夜究竟多少?)她就在等待這一刻,那些自暴自棄以為再也出不來的日子。一直這樣躺著直到世界末日,重新感覺到身體的迴圈、血液的流動,關節重新有力,肌肉蘇醒。一切都伴隨著疼痛,就像那些凍僵的阿爾卑斯登山運動員被人發現生還時的感覺。

大腦深處又傳來一個資訊:他來了怎麼辦?走,快走。

阿歷克斯確認了一下,所有的衣服都在那裡。她所有的東西,包、證件、錢,甚至還有那天晚上她戴著的假發,他都一起扔在一邊堆著。他什麼都沒拿。他果然只要她的命,好吧,只要她的死。阿歷克斯摸索著,抓了她的衣服,雙手因為虛弱而顫抖著。她不停地環顧四周,忐忑不安。最重要的是先找到什麼東西可以自衛,萬一他突然出現的話。她瘋狂地翻尋著堆放在哪裡的工具材料,終於發現一個起釘器。這是用來開箱的。他什麼時候會想用這個呢?等她死了嗎?為了把她埋了?阿歷克斯把它放在身邊。她甚至沒有意識到這個場面有多可笑,特拉裡厄來的話,她那麼虛弱,到時候根本拿不起工具。

穿衣服的時候,她突然意識到自己的體味,糟糕至極,尿味、屎味、嘔吐物的味道,還有一股豺狼的口氣。她開了一瓶水,又開一瓶,她奮力地擦拭自己的身體,但是動作很慢,盡可能地清洗,擦拭,她的四肢慢慢有了一些力氣。當然,沒有鏡子,她沒法看到自己成了什麼樣子。她包裡應該有,但又一次,她的大腦讓她快走。最後一次警告:快走,媽的,從這裡滾蛋。立刻。

穿上身的衣服突然讓她感覺一陣燥熱,她的雙腳有點兒腫,鞋子讓腳更痛。她好不容易分了兩次站起來,收拾好她的包,她放棄了帶著起釘器的念頭,蹣跚著離開了,她感覺有些動作或許永遠都不能再做了,比如完全展開雙腿,完全轉動腦袋,還有完全直立起來。她繼續往前走,彎著腰像個老太太。

特拉裡厄留下了腳印,她只能跟隨它們一個房間一個房間地走。她睜大眼睛搜尋他可能利用過的出口。當她第一天試圖逃離的時候,他在磚牆前逮住了她,啊,就是那裡,她居然錯過了,那裡,牆角的金屬門,在地下。一團鐵絲作為門把手。阿歷克斯試圖把它稍稍提起。毫無反應。她使出全身力氣,完全不動。眼淚又一次湧了上來,一個低沉的呻吟聲從她肚子裡冒出來,她又試了一次,還是沒用。阿歷克斯環顧四周,尋找著什麼。她已經知道,沒有別的出口,所以那天晚上他才不急著追她。他知道,即便她跑到了這個門邊,她也不可能開啟它。她憤怒了,可以說是暴怒,想要殺人的沖動,地獄般的憤怒。阿歷克斯大喊著開始奔跑。她跑得笨拙不堪,像個殘疾人。她後退了,遠遠地那些冒險回來的老鼠看見她向它們襲擊,一下全跑了。阿歷克斯重新拿起起釘器,三塊木板已被砸碎,她拿起了它們,因為她根本沒有問問自己能不能拿得動,她的精神在別處。她只想出去,完全沒有別的事情可以阻止這一點。即便是死,她也要死在外面。她把起釘器的一端滑進門縫,鉚足了勁地扳動它。一旦門移動了幾厘米,她就用腳塞一塊木板在門下,再上去一點兒,就再塞一塊,她跑去又找了幾塊木塊,又回來,一次次地努力,她終於把起釘器豎著放在了門下。釋放出的空間大約是四十厘米,勉強可以讓身體透過,但這個不穩定的平衡很有可能突然被打破,金屬門將直接砸落到她身上,把她碾碎。

阿歷克斯停了下來,側著腦袋,聽。這次,沒有任何警告,也沒有任何建議。只要一點點滑動,一點點震顫,如果身體碰到了起釘器而把它弄倒,門就會砸下。她用了130秒的時間把她的袋子從門下扔了出去,她聽見包落地時發出一聲沉悶的聲響,聽上去不是很深。這麼對自己說著,阿歷克斯已經擺平了身體,一毫米一毫米地,她在門下慢慢滑動。天很冷,但當她的腳趾尖遠遠地在身後感覺到什麼支撐物的時候,她已經在冒汗,是一個臺階。正當她終於跑到了洞裡,要從邊緣抽出手指時,因為她回頭的時候一個失誤,起釘器滑動了一下,發出刺耳的聲音,金屬門立馬狠狠砸了下來,發出地獄般的一聲聲響。

就在此刻,她抽回手指,一納秒的本能反應。阿歷克斯呆立在那邊。她站在一級臺階上,周身是幾乎全然的黑暗。她是完整的。當她的眼睛終於適應黑暗時,她收拾好掉在了幾級臺階下面的包,她屏息凝神,她要離開了,她要成功了,她不敢相信……還有幾級臺階,然後是一扇用水泥磚堵住的鐵門,她花了好大工夫才把磚頭移開,因為她實在沒有力氣了。然後是長長的走廊,散發著尿味,又是一個樓梯,如此之暗,以至於她不得不像一個瞎子一樣兩手摸著牆板穿過它,只有若隱若現的微光指引著她。那天他把她綁過來時,她就是在這個樓梯上撞到腦袋昏迷過去的。在走廊的盡頭,是三根棒子,阿歷克斯一根一根跨過去,然後又是一段隧道,技術通道,直到她看見一塊小鐵板垂直嵌在牆裡。有一點點光線勉強從外面穿進來,阿歷克斯必須用她的手指去圍繞鐵板,想要知道它是如何站立住的。它只是被安在了這個地方。阿歷克斯想要把它往自己這邊拉,不是很重。她小心地把它抽了出來,放在一邊。

重生。

夜晚清新的空氣瞬間向她撲來,帶著一種夜的溫柔和清新的濕氣,運河的氣味。回歸的生命,沒有太多光。這塊板被藏在牆壁的凹陷處,和地面齊平。阿歷克斯爬了出去,又立馬回頭看能不能把它重新堵上,但她放棄了,沒有這個必要還那麼小心翼翼了。只要快點離開,立刻,盡僵直痠痛的四肢最大的可能。她放棄了重新堵上的念頭。

三十米開外一個廢棄的碼頭。那邊,一些矮小的居民樓,幾乎家家燈火通明。身後不遠處,似乎有一條林蔭大道,傳來陣陣混雜的喧囂。

阿歷克斯開始行走。

她終於來到了林蔭大道。帶著疲憊,她走不了太久,還有點兒暈眩,於是她不得不扶著路燈防止摔倒。

看天色,時間已經太晚了,不太可能還有什麼交通。

不。那裡,一個計程車站。

車站看上去有點兒荒僻,而且,不管怎麼說,太冒風險了,她僅存的清醒著的神經元悄悄提醒她。沒有比這更好的方式來引起注意了。

只是這些神經元也沒法給她提出一個更好的方案。

27

每當手上有很多要緊事要處理,並且很難劃分優先等級時,就比如今天早上,卡米爾就聲稱:“最緊急的是,什麼都不做。”這是他一貫的“以退為進”行事方式的變形。當他在警校學習時,他把這種略過的方式稱為“空中技能”。這樣的話從一個一米四五的男人嘴裡說出,應該會讓眾人嘲笑,但沒有人敢冒這個險。

此刻是早晨六點,卡米爾醒來,沖了個澡,他吃了早餐,餐巾在門邊,而他站著,嘟嘟濕趴在一條胳膊上。他一手撓著它的背,他倆都看向窗外。

他的目光被一個信封吸引,上面是拍賣估價人的箋頭,他本想昨晚開啟看的。這場拍賣會是繼承他父親遺産的最後一步。他的死並不是真的非常痛苦,卡米爾被震驚了,被觸動了,然後他悲從中來,但他父親的死不能算是一場災難。這種傷痛只是外在的。在他父親身上,一切都是可預測的,他的死也是。要說卡米爾為什麼昨天沒有開啟信封,那是因為它裡面的東西標誌著他整個人生關系的終點。他馬上要五十歲了。而他的身邊,每個人都死了,先是他的母親,然後他的妻子,現在是他的父親;他不會有孩子。他從沒想過他會是他所有親人中最後一個死的。這就是讓他覺得心煩的,他父親的死結清了一個故事,而這個故事卻還沒有結束。卡米爾一直在那裡,形容枯槁,但一直站在那裡。只是他的生命從此只屬於他自己,他是唯一的持有人,也是唯一的受益人。當一個人成為自己人生唯一的主角時,這並不是什麼有意思的事情。讓卡米爾覺得痛苦的,不僅僅是這個愚蠢地活下去的情結,而更是向平庸屈服。

他父親的公寓已經出售了。只剩下了十幾幅莫德的油畫,範霍文先生一直保留著它們。

更別說那工作室。卡米爾不能過去,這是所有痛苦的交會點,他的母親,伊琳娜……不,他做不到,他做不到走上那四層臺階,推開門,進去,不,永不。

至於那些畫,他鼓足了勇氣。他聯絡了一位他母親的朋友,他們一起把這些畫整理了起來;他同意做一份作品清單。拍賣將於十月七日舉行,一切都準備好了。他開啟信封,看見了作品列表、地點、時間,整個晚會的節目都在向莫德的作品致敬,還有一些見證和場面上的講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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