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婉本就是聰明的人,嫁到盧家後她也曾悄悄打聽一二,便大致曉得了盧家當年的往事。此時便向吳糧商說:“如此看來周指揮使的妹妹當年可能與公公先珠胎暗結,然後又誤傳婆婆再嫁之訊息讓公公停妻再娶。想來吳二爺應該抓到了把柄,便去威脅周指揮使。其實若不是我婆婆不爭,而鐵石又願意要公公的襲職,我們就是不用那些把柄,告到官府也一樣能贏,所以我才不肯聽吳二爺給我講那秘密。”
吳糧商聽了卻苦笑一聲,“你說的這些不必說我兒子,就是我早就知道了,甚至知道的還要更多。”
“當年你公公派人到老宅接你婆婆之前,早有人搶先過來。給你婆婆的堂伯堂叔塞了錢,讓他們先把你婆婆送到吳嬸家裡,將老宅鎖了門,出面向來人說你婆婆改嫁了。這事吳家的人多半都清楚,就是你婆婆也影影綽綽地知道些。”
寧婉先前只當是周家派人到老宅,又趕上婆婆正好有事出門便問也沒問地回去謊報了訊息,現在才知道事情的原委,便對吳家的人恨得咬牙切齒,“虧我嫁過去時還曾用心招待過他們,真是一群狼心狗肺的東西!”
罵的正是吳糧商的叔伯,但他如今也不辯駁,只道:“如今他們早過世了,夫人也犯不上再生氣。再者他們的子孫並沒有一個有出息的,也算是報應吧。”卻又告訴寧婉,“就是周家那邊,我們雖然不能將詳細的情形查到,但是我兒子卻找到了當年給周老夫人接產的接生婆,據接生婆說生下來的是一個滿月的孩子,因是周指揮使家小家,她記得很分明,卻一直不敢說出來。”
畢竟是公公私德有虧的事,寧婉聽了倒不好說什麼,只是反問:“既然吳叔都知道了,卻怎麼又來問我?”
“這雖然也算是秘密,但我兒子說的絕不是這樁事。”吳糧商就說:“這件事翻出來,當年的人證物證早就都沒了,就算審出來,也不能將周指揮使怎麼樣。他怎麼會因此恨成了那樣,一有機會就將我兒子殺了呢?”
“也有道理,”但是寧婉卻又想到,“吳二爺自京城回來後『插』手了安平衛的軍需,是不是生意上與周指揮使有了紛爭,因此兩事合在一處,周指揮使才起了殺心。”
“我兒子雖然不好,但是我卻知道他的『性』子,只要是想做的事,出手一向特別闊綽,絕不會在銀錢上虧待周指揮使的,何況他也曾向我說過軍需上得的利大半都給了指揮使府上,周指揮使沒有道理要殺他。”
寧婉可是與吳二打過交道的人,覺得他的為人處事實在令人不舒服,當初他與自家搶生意時,自己也是恨他恨得牙癢癢的,而寧清和劉五郎就常說想一刀殺了他。只是這話她卻不好向吳二爺的親爹說,畢竟每個當爹孃的,都覺得自己的孩子沒有那麼壞。於是就搖頭道:“我再不知道別的了,還請吳叔再打聽打聽別人,或者另有其它事也未必可知。”
吳糧商自得了訊息已經奔波了一個月,因此已經認定吳二的死因與盧家的舊事有關,又問寧婉,“你可聽了你們家或者周家有個私生子嗎?”
“周家的事我不知道,但是盧家只這麼幾個人,倒從沒聽過誰家有私生子。”便是盧鐵城,至多也勉強算得上『奸』生子,與私生子相差遠著呢。寧婉只當吳糧商為了白髮人送黑髮人已經悲傷得不大正常,就又再勸,“吳叔給兒子討回公道的心我自然明白,但是隻憑周指揮使無故殺人便可以告他,不必非要鑽牛角尖了。”
“周家勢力雄厚,現在出了殺州官的事還沒有被關押起來,我們一介商人的命又算什麼?我一定要找到周家的把柄,讓他給我兒子賠命!再者我兒子這幾年生意做得好,留下十萬兩銀子,他沒有命花,我要將這些銀子全部用在他身上,定要查個水落石出!”便又起身拱手道:“既然盧夫人不知道,我還想求盧夫人一事,幫我引見引見盧老指揮僉事,我想當面問問他當年的事。”
寧婉吃了一驚,無怪安平衛人稱吳二爺,吳二竟在短短几年掙了這麼多銀子!但是,也正如他爹的話,銀子掙來了也沒有命花,又有什麼用?眼看著吳糧商眼睛裡冒出瘋狂的光芒,寧婉趕緊擺手,“我公公守城時受了幾處箭傷,如今正在靜養,大夫說一百天之內不能挪動,也不能著急生氣,現在閉門謝客呢。”
吳糧商就說:“我只問問過去的事,並不會驚動老大人養病。”
如今家裡人在公公面前非但不敢胡『亂』議論外面的事,就連婆婆、周老夫人、盧鐵城等等的名字都一句不提的,就是為了讓他平心靜氣地養傷。現在寧婉哪裡會讓他去打擾公公,就堅決道:“眼下無論如何也是不行的,若是幾個月後公公無恙了,我倒可以幫吳叔在他老人家面前問一句,如果公公想見,我再幫你們引見。”
吳糧商就道:“我再給你們捐兩千石糧食!”
“這並不是捐多少東西的事,”寧婉還是回絕,“便是先前那一千石糧食我也不要,畢竟捐助要出於本心。將來吳叔心境好了,那時我們再說捐助的事。”說著送了客。晚上與鐵石說起,寧婉只揀了幾句,又道:“據吳叔說,周指揮使家勢雄厚,恐怕這一次未必能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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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好鐵石亦有訊息要告訴她,“吳叔說的並不錯,京城裡的公文到了,周指揮使果真只免去指揮史一職,並沒有其餘處置;被殺的知州於夷人南下時不能協助指揮使守城,致使西城牆倒塌,死不足惜,是否有通夷之情令大理寺另審;至於吳二之死,也因擾『亂』軍需,罪證確鑿,不與追究。”
“竟是這樣的結果。”寧婉嘀咕了一句,就問:“孫指揮僉事呢?”
“他被革除了世襲軍職,降為軍戶。”鐵石又笑著說:“媳『婦』,你如今是從三品副指揮使夫人了,誥命封號隨即就賞下。”
以鐵石斬哈爾朗、保住安平虎臺兩城的戰功,升為三品指揮使都沒有什麼,寧婉便了悟道:“恐怕皇上覺得一下子將你升四級到指揮使不大好,因此就在安平衛設了副指揮使,然後又賞我一個誥命來平衡一下。”
錢石就笑了,“瞧你說的,好像朝廷任命也像做生意一般討價還價。”
“雖然不好這樣說,但道理就是一樣的!”寧婉其實並不懂得朝廷大事,但是她覺得萬事一理,“要麼過去安平衛沒有副指揮使,如今竟設了呢?正好既能讓你管著安平衛,又些餘地,將來再立新功時就好升你為指揮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