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梁和於氏急忙衝進女兒的屋子,見屋子裡空無一人,如墜冰窟般唬得傻了,又趕緊一起跑出來喊著“婉兒!婉兒!你在哪兒?”聲都不成調了!
可一出門卻正好與么女迎面撞到,兩人就像突然間撿了個寶貝,一起拉在手裡問:“婉兒,不是讓你回房裡歇著嗎?你去做什麼了?”
寧婉就說:“我在房裡沒事做,就去鋪子裡看看。”
“不必了,你歇一歇吧。”寧梁向媳婦使了個眼色,於氏完全領悟,“我正好想描個花樣子呢,不如我們娘倆兒一起描吧。”說著拉著女兒的手一點也不松,隨著女兒回了屋裡。
寧婉比他們兩個心裡還要明白呢,卻裝傻,“那好,我幫娘描。”
趙國葆一向有野心,對趙太太為他相看的安分守已的姑娘不屑一顧,他最想娶的是有權有勢的官家小姐,不過以他的身份絕不可能,因此轉而瞄向了有錢的商家小姐,現在來謀算自己應該是看中了德聚豐。還記得他那時娶的少奶奶就是有一千兩陪嫁銀子,這些銀子都被他用來謀求典史之職,可惜有趙太太和自己在他沒能成功。
現在他打聽到了德聚豐是自己的陪嫁,便像聞到了肉味的惡狼一般地撲上來,當然他表面上卻扮成一隻溫順的小羊羔。
寧婉從沒把趙國葆放在眼裡,現在也是一樣,大約是曾經與他對上過太多次了,寧婉很容易就看透,趙國葆現在已經成功地挑起了爹孃對小王掌櫃的不滿,可是他總不會現在就跳出來要取而代之吧?因此他應該就要就走了,留下寧家一家發愁生氣,與小王掌櫃分崩離析,然後再出面打著幫忙的旗號求親。
所以現在根本不必理他。
寧婉幫娘用心地描著花樣,感覺孃的眼睛上上下下地打量自己,最後終於放下心輕輕地鬆了一口氣,就笑著將最後幾筆畫好了,又陪著娘在一處說了半日閒話,證明自己決不會像趙國葆所說的想不開,看著天色黑了才道:“娘,鋪子就要關板了,我過去看看。”
於氏就點了頭,“也好,看過後趕緊回來。”
結果寧婉還真沒能很快回來,因此小王掌櫃過來了。
自宋太太幫忙說了親,他們就一直沒見面,因此雖然約定了親事感覺卻比過去生疏了,眼下面對面地站在一起都沉默著,也不似過去見了常笑語宴宴的。
按時節已經進了春天,但是遼東的早晚還是頗冷的,天黑得也很早,寧婉看著夥計一塊塊地放著門板,只剩下最後兩塊時就道:“先放著,一會兒我來,你們先去吃飯吧。”若是將門板都放好了,小王掌櫃只能從院子裡穿過走後面的門了,寧婉覺得不好,因此只想與他說過話讓他依舊從前門出去。
看人都進去了,小王掌櫃先咳嗽了一聲就說:“你不必擔心,我根本不信,宋太太那裡我也說明白了,我們至多將訂親的日子向後延上一兩個月。”
寧婉就冷笑著問:“所以你白天不敢過來,只能在這個時候來說一聲嗎?”
小王掌櫃吃驚地抬起了頭,晚風自缺了門板的地方吹了進來,將櫃檯上唯一一支蠟燭吹得不停地搖曳著,火苗幾乎就要滅掉,因此他看不清寧婉的神色,只覺得她不是平日裡認識的那個總是溫言脈脈的人了,不由得問:“你怎麼了?”
“沒怎麼,就是聽說趙國藩在撒謊時你就在一旁,不但什麼也沒解釋,反而笑著恭喜他了。”
“是誰告訴你的?”小王掌櫃問了之後也知道不可能有答案,就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說:“寧姑娘,你可知當時是什麼情形嗎?趙國藩喝多了,拉著我們的手含混不清地胡說,又一個勁地讓我們恭喜他。我還能怎麼樣?只得跟著大家糊亂應付了事。我難道不知道他是個什麼樣的混人嗎?而且當時我怎麼也沒想到這話兒能傳出來,畢竟除了趙國藩之外的人我都叮囑了,讓他們別亂說。”
儘管早猜到了一切都是趙國葆搗的鬼,可是寧婉並沒有認為小王掌櫃很無辜,甚至她果然如趙國葆所期望地對小王掌櫃十分地不滿,因此非但不滿意小王掌櫃的解釋,反而更生氣了,“只是因為趙國藩是典史,你怕得罪他,是吧!”
“當然有這個原因,我們是商戶,何苦與縣裡的典史鬧得不痛快呢?趙國藩就是個混人,當時隨口應一聲算什麼,只要回來商量好了,自然能想出對付他的法子,讓他打消了那個念頭,而我們等些日子水過無痕了照舊訂親成親,這樣對生意一點影響也沒有。寧姑娘,你說這不是最好的辦法嗎?”
也許是,但寧婉不管,“在你心裡生意比我重要得多吧?若是你先前的未婚妻遇到了這樣的事,你也如此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