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家村的人都在意名聲,特別是女人,若是旁的女孩被人這樣汙衊了,早羞愧得恨不得跳河上吊去了。可是寧婉卻不一樣,這樣一小小的難堪對她又算得了什麼?在夢中她經歷過比這還要難過的事。
嫁給了一個傻子,多少人在她背後指指點點,自己難道就不活了?不,她不但要活著,還要活得更好:孃的墳遷了出來,又立了碑;爹的病治好了,每天還能吃上補藥;趙太太對自己也不錯,手把手地教自己,後來還給自己扶了正,管著趙家的事——除了丈夫是傻子,別的什麼都不錯!那些指指點點的人多是心懷嫉妒的。
眼下也是一樣,郭小燕為什麼要來汙汙衊自己?還不是她見自的日子越過越好,而她卻一步步走向泥潭?她除了能汙衊自己還能做什麼?
而且就是隨便她汙衊自己,但自己依舊是爹孃最心疼的么女,寧家鋪子的小掌櫃,家裡的生意還是蒸蒸日上,銀錢滾滾而來!而她呢,就要嫁給一個窮困的半老鰥夫,將來的日子會怎麼樣還不是一眼就能看到頭!
因此寧婉是真心不在意的。但是寧梁卻不這樣想,他性格雖然軟弱,但有人直接在自家門前汙辱女兒,卻讓他再不能忍。眼下雖然被大家七手八腳地拉住了,卻依舊像一隻暴怒的老虎向郭老爺子喝道:“郭小燕是小輩,我不理她,我只問你!你們家還有沒有家教,還要不要臉面!”
郭老爺子隱約猜到了原由,他不是沒聽到老伴兒背地裡嘀咕些什麼,眼下怎麼能認錯,現在見局面已經平靜下來了,辯解道:“寧二郎,說話要有根據,你說小燕不對,我還說小燕沒錯呢。”
寧梁真氣急了,連話也說不利落了,“你!你!真無恥!明明郭小燕亂說話!”
郭老太太這時走出屋門,便在眾人面前坐到了地上大聲哭嚎起來,“明明你們家的丫頭被人退了親,自己不嫌丟人,竟還怕我們說,現在還打上門來,還有沒有王法公理?”她一向就是這個樣子,只要一說話,沒幾句便要坐在地上撒潑,受不了的人只能退讓。
只是這樣的事卻是不能退的,於氏這時也到了,見丈夫對著撒潑的郭老太太沒瞪大眼睛,氣得渾身發抖,卻一點辦法沒有,便上前大聲地喊道:“婉兒根本沒被退過親,你們家的人毀人名聲,我們打上門來就是應該的!”
兩家吵上了,村裡人一時也難分辨誰對誰錯,但是大多數人卻都相信寧家,畢竟寧家人品更可信一些呀!因此便有許多人來勸和,“婉兒若是定了親我們村裡人豈能不知道?應該不是沒有定,再說就算定了,小燕到寧家門前去罵人總還是不對!”
也有人來勸寧家的,“小燕腦子不清楚,你們便不要跟她一般見識了。”
寧梁和於氏都不是會吵架的人,眼下只不過被架到了這裡,又有大家勸著,便退了一步說:“讓小燕給我們家婉兒行禮賠罪,這事就算過去了。”
不料寧家原本是讓了的,但是郭家卻不肯了,“小燕沒錯,倒是寧二郎拿著門閂打到我們家卻要賠禮的!”
寧梁豈能再退,“你們教唆寧雪來鬧事我尚且沒有說什麼,現在想讓我賠禮,作夢吧!小燕要是不來賠禮,等到她成親那天我還要來打上門的!”
事情僵住了,餘老爺子和寧家兩位老爺子便都出面了,揹著手先咳了幾聲,十分地嚴正,“不過是一件小事,非要辯個明白,那就分辯一番吧!”
這時寧梁和於氏卻又不想辯了,女兒結親的事總不好拿到大家面前顛來倒去的讓人說,因此卻又退了一步,“這些事有什麼好分辨的,只要郭家看住小燕和雪兒不再出去亂說就行了。”
寧二老爺子剛說了聲,“那就這樣吧。”三老爺子就反對道:“這樣不明不白的,也說不清是誰的錯,再者雪兒不懂事,就算說了些什麼也都是無心的,你們還與她計較些什麼?”
寧婉知道,就是爹孃比起過去要厲害多了,但他們終還是老實人,根本不是三老爺子這樣無恥之徒的對手,因此走上前說:“三爺爺願意分辯就分辨吧,我們家沒錯,又怕什麼?”他們不就是拿住了爹孃怕影響自己的名聲才逼過來的嗎?自己偏不怕,就要將原因分辯明白,轉身問郭小燕,“你憑什麼說胡家退親了?沒有定親哪裡來的退親?”
郭小燕得意地說:“我就是知道你定親了,又退親了!”
寧婉就冷笑一聲,向大家說:“你們聽到了吧,郭家根本拿不出證據,就是汙衊!”
大家原本就偏向寧家,現在聽了郭小燕的回答自然都不平了起來,“你說寧婉定親又退親了,總要有證據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