堆滿文書的桌案上，秦餚冽勉強空出了中間的位置為玉環拋光。
秦餚冽就著燭火低著頭，目光炯炯，彷彿方才帶著倦意的人不是他，一心仔仔細細地蘸槳拋光。
他指節本就生得粗大，其上雕刻的桂花花冠又密集且微小，他的動作就越發細緻了，竟是連細枝末節都不願馬虎。
人高馬大的男子，俯首於案面，全神貫注於一枚小巧的玉環上，畫面甚是違和。但又因那男子飽含繾綣情意的眼神和掛著淺笑的嘴角，倒叫此廂靜默漸漸漾起甜蜜的暖意。
秦餚冽這一聚精會神，不知不覺地便已經過了三更。
戚貳記掛著主子已兩宿沒閤眼，在帳外守了許久，想著明日晨起便需策馬馳騁不得停歇，心裡就著急。
在外頭踟躕了許久，這才咬咬牙，硬著頭皮進帳內勸主子早些歇息。
所幸秦餚冽也恰好完成了拋光的工序，將那玉環繫上紅繩，後並那一對玉珏重新尋了巾帕包上放好，這才聽了戚貳的勸，熄了燭火上榻安歇。
許是在太師府這數月習慣了罷，不過寅時，楚霓就醒了。
昨夜與蕭嫵兒聊到幾時也沒記著，就是連什麼時候閤眼睡過去的都不知道，如今起了還是稍有睏意的，但就是睡不著。
蕭嫵兒抱著楚霓的手臂蜷著還沒醒，楚霓便放緩了動作將手抽開，掀被下榻。
如今時辰尚早，這倚紅樓中靜悄得很，四下靜且暗，楚霓也不好點個燭火，生怕擾了蕭嫵兒安歇。
給蕭嫵兒拉好了被子，楚霓便顧自朝這屋裡有憑欄的那處窗戶去，開了窗戶賞月透氣。
“冬子？”
楚霓開窗戶的這處臨著倚紅樓後座，也就是上次救下秦餚冽那條和的一側，卻不想這大清早的，竟見著冬子從後門進來。
倚紅樓是容恩客留宿的，夜裡也會點著些燈籠，楚霓也是眯著眼睛辨了辨，才稍微確定來人，驚訝之餘這才叫了一聲，冬子卻是甚敏捷地抬頭看向楚霓所在。
夜裡暗，後門那處的燈籠也就剩下一盞，還隨著冷風搖搖曳曳忽明忽暗。
許是冬子也沒辨清楚，待許久後，他才不確定問道：“楚姑娘？”
適才還百無聊賴來著，於是此廂萬籟俱靜中，楚霓的聲音倒多了些欣喜，應聲道：“是我！”
冬子聽到確定的回答後，抬起手晃了晃手中一個油紙包，道：“要下來一起吃滷肉麼？剛買的，熱乎呢！”
“好！”
寅時天色尚且昏暗，楚霓原下意識便要翻下憑欄直接從二樓躍下，不過還是及時剎住，改為輕手輕腳開了門，從正樓梯下，繞到後頭去與冬子會合。
楚霓與冬子也算是有些交情了，以往來尋蕭嫵兒，若她有事耽擱著，楚霓便基本都與冬子一處，楚霓每每給蕭嫵兒帶好吃的，都能有冬子一份。
冬子什麼都好，只是固執些，任憑楚霓怎麼威逼利誘抑或好聲好氣勸，就一句楚姑娘，總改不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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