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珍三人到了西角門,看到了溫得和富貴,拱了拱手。寶玉先對溫得說:“這帖子不是寫的。”
富貴瞪大了眼:“這可奇了,二爺昨天一個說是你的小廝送來的。我還問了半天,那個說先是在大老爺,又到了珍大爺,如今在二爺你這。這人是個騙子?”
賈珍笑了:“可能就是個騙子。富貴,你想,哪有賈家祠堂請外人來瞧熱鬧的。萬一沖了祖宗,那不是壞了運勢了。”
富貴不好跟賈珍辨,跟溫得解釋了下,就帶著溫得回來了。
寧國府邊上坐著的那些人便笑了起來:“到底是大爺一眼就給識穿了,不然還不讓騙子得手了。”
賈珍得意地笑了:“可不是。我以前瞧著富貴還好。現在瞧,好像也不成。”
“唉,大爺,不說別的,到底那洋姑爺還是嫩了。這林姑娘的家産怕是所託非人了。這個樣子,沒多久還不得給人騙光了。”
賈珍哈哈笑了起來:“這就跟咱們沒關繫了。”
賈蓉跟著賈珍後面進了角門:“父親,這麼著也拿不出林姑奶奶帶走的錢,何必費這個事。”
“這你就不懂了,咱們不能白便宜了。得讓他們就算吃了肉也惹一身臊。”賈珍大步往裡走了。
這祭祖的事,一完寶玉便尋了個理由溜了。剛才把富貴和溫得那麼攆走,寶玉覺得有些對不起達西。雖說達西沒來,溫得是達西的秘書,那也還是對不起達西。
寶玉便也過來了。到了榮禧堂差點覺得走錯了。這跟之前熟悉的那個榮禧堂已經不一樣了。走到了賈政原來的外書房,以前是要繞著走,現在那上面貼著對聯、桃符、福字、窗花,不光喜慶,還多了點溫情。
再過了儀門,裡面更熱鬧了。人來人往的,穿著的衣服,按寶玉在彭伯裡待得日子理解,是參加宴會的裝束。
正好紫鵑從榮禧堂出來,笑著,滿臉過節的樣子,看到寶玉,從臺階上下來:“二爺,怎麼過來了?”
“我只是來……找勳爵。”寶玉記起了在彭伯裡時,黛玉這麼稱呼達西。現在用這個稱呼,心裡面才舒服些。寶玉眼睛往榮禧堂張望,以前這是榮國府的正屋,何等的莊嚴肅穆,現在卻這般的熱鬧歡樂。
寶玉不是反感,只是太不習慣了。
“爵爺在裡面,我帶二爺進去吧。”紫鵑往裡帶著寶玉。
寶玉猶豫了下,笑笑,帶著些尷尬:“還是請爵爺出來吧,我說幾句話就走。”
紫鵑進去找達西了。黛玉正好跟達西在一起,聽到便跟達西一塊出來。這讓寶玉的表情僵了僵。
黛玉的步子也慢了些。自從關次去看賈母後,再沒跟寶玉見過面。不知道是寶玉避著,還是自己避著,倆人總是錯過。黛玉的心裡倒不覺得見寶玉有什麼,可寶玉呢?又怕寶釵是不是會想多想。
黛玉有點後悔從屋子裡面出來。
達西走了上前:“正好在辦宴會,一起進去參加吧。”
寶玉又往榮禧堂看了看:“怪不得這麼熱鬧,不了,我也得回去吃年夜飯。”低下了頭,在想怎麼說。
黛玉這回見到寶玉就感覺寶玉變了,之前的那個孩子氣的寶玉沒了,現在長大了,可也少了幾分自信。
達西點了點頭:“是,我也是聽黛玉說的。所以我們使團就一起吃個年夜飯,大家熱鬧下。”
寶玉抬起了頭:“我來,是道個歉。那個帖子不是我寫的,剛才沒讓那位先生進賈家祠堂,實在也是因為祠堂是家祠,不好讓外人進去。”
達西誠懇地說:“這事應該是我道歉,我對貴國的風俗還不是太瞭解,才會發生這樣的事。”
“不,不,是我。”寶玉的臉微微紅了,在達西面前總有股壓迫。黛玉沒嫁過前,寶玉是股孩子般的叛逆反抗,現在這是一種知道自己和對方差距的自卑。
黛玉走近了些:“二哥哥,老太太回去了嗎?”
“已經回了。”寶玉輕鬆了些,“珍大嫂子留老太太,老太太說回去歇著了。”
“老太太今天在宮裡走了挺長的路,怕是累到了。宮裡空曠,風也大,最好給老太太晚上保暖著些。”黛玉提醒著,知道過年忌諱吃藥請大夫。
寶玉點著頭:“我知道了,多謝林妹妹記掛著老太太。”
“老太太是我外祖母,二哥哥這麼說就外道了。”黛玉說完,心裡有處卻涼了,之前她想撇清,現在已經撇清了,卻感覺到了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