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西和黛玉定請客的日子, 若在英格蘭, 隆重的可以定下一個月後的日子。在這不能這麼晚,只能在年前哪天定下來。上回去時就問過王太師和梁構亭哪天有空, 等覲見了皇帝就可以走了。
王太師原本想跟達西說年前忙, 日子定不下來。年前,皇帝也沒空。皇帝要去詣陵, 皇帝要去……總之年前,皇帝估計沒空見達西。在長安過年好了。
看到達西的表情,那不是順從, 不是抵抗, 而是平靜,王太師改了主意, 定下了三天後。王太師定下來, 梁構亭自己沒意見。
達西為了請賈家的人, 親自去了賈赦那。
賈赦已經聽到黛玉回來了, 還知道黛玉送了老太太那麼貴重的禮物。這些都是從邢夫人那裡聽到的。
“西洋的玩意兒就是個玩意兒, 也就哄哄老太太開心了。”賈赦這話是對賈政、賈珍、賈璉說的。
賈政頭低著:“老太太說了, 要在珍哥兒那請他們,還有王太師和趙構亭。”
“這就是了。不是錢嗎?咱們傢什麼時候把錢看在眼裡過。依我說, 榮禧堂咱們都能讓給他們住, 這點算什麼。珍哥兒, 我跟你說,請他們絕對不能寒磣,戲班子得找個好的。這表明咱們看重這次請客。菜呢, 不要多,省得說咱們浪費。可菜得精,家裡的廚子不成就外面請,讓他們瞧瞧什麼是公侯之家。唸了點書考了個進士就以為可以鼻孔朝天了。”
把榮禧堂給昂得魯使團用,就是租金用來支付給戶部的那筆錢的。
賈政勸了句:“戲班子就別了吧,戶部的錢還沒有還幹淨呢。”
賈珍開了口:“二叔,侄兒覺得大叔叔這話有些道理。咱們家現在就算虧了戶部的,可宮裡娘娘還在,爵位也在,三妹妹又以郡主的身份和了親,請個戲班子總沒什麼。再說王太師來了,要是不請個戲班子,不是說怠慢他了。請王太師不就是為了寶兄弟和蘭哥兒。”
賈政聽賈珍這麼說,也不好再攔,只能說:“到時可別胡鬧了。王太師一代大儒,到時切莫鬧出什麼笑話來。”
“二叔放心。這個我自然省得。”賈珍覺得這是個機會,“不過咱們是請在那個洋人前面,落在了後面,豈不是讓他成了謝媒的主家。若是咱們在前,他就算再請,也不過是就了咱們的勢。日後他就成了賈家的上門女婿了。”
賈赦一拍桌子:“這主意不錯。林姑娘自幼長在這裡,說起來雖是舅家,其實更是孃家了。”
就算賈政,也覺得賈家不就是黛玉的孃家。兩年前的那場官司可真沒必要打。這種撕破臉的事真是有辱斯文。
達西來見賈赦。賈赦一改之前對達西的冷臉相向,聽到達西來了,就帶著賈政、賈珍、賈璉、寶玉、賈家眾子弟迎了出來。
“林姑爺來了,啊,郡馬爺來了,快請進。”賈赦做了個請的姿勢,請達西走在前面。
賈赦的意思,我客氣了,下面就該你客氣,得尊敬我這個做舅舅的長輩。
達西沒理。如果賈赦是個女性,達西會禮讓;既然賈赦是男性,那就按著身份,自己是特使,是侯爵,對方只是一個將軍,走在自己身後很正常。
賈赦的臉黑了黑,又瞬即保持著微笑,一路把達西引到了賈赦的書房。書房不過三間,不似榮禧堂軒峻壯麗,門口窗外俱是樹木山石。達西想到了瀟湘館。
來之前,黛玉說過,這裡曾是賈府的花園。賈赦搬過來後,這裡就跟賈府隔斷了。
賈赦請達西坐到了上首。達西沒說什麼就坐了下來。賈赦哈哈笑著坐到了末座相陪,想這洋人怎麼就這麼不知道謙讓。
賈政也坐了下來,心裡嘆了口氣,這位特使跟兩年前一樣,沒有結親的意思。
賈玲、賈璉、寶玉這些站在邊上相陪,書房太小,還有進不來的就站在外面。這局面就成了眾多賈家人面對達西一人,就像群狼飼虎。
“自從舍妹仙逝,外甥女就一直跟著老太太和舅母長大,雖說姊妹們雖拙,大家一處伴著,解可以解些煩悶。外甥女初來時,我就對外甥女說過,或有委屈之處,只管說得,不要外道才是。前面之事,也實在是……”
說到這裡,賈赦長嘆了口氣。
達西坐在那裡靜靜望著賈赦,等著下言。
賈赦真想罵人,自己是對個木頭人說話嗎?他說到這裡,對面的人不說些什麼,臉上也應該有些表示。就算看戲,也不能這樣面無表情,無動於衷吧。
“叔叔,過去的事不提了,省得林妹妹知道了難過。”賈珍來幫著往下演。
“是,不提了,不提了……”賈赦揮了下手,好像從痛苦中硬掙紮了出來,“達大人……,這麼叫就生分了。我是長輩,稱呼林姑爺,可以吧?”
達西點了點頭。
“西洋的規矩,我們不懂。不過,既然咱們已經是一家人了,就一起和氣著過日子。”賈赦看了下達西的表情,沒什麼反對,“老太太想請頓謝媒酒,不管怎麼說,我們是外甥女的孃家人。要說起來,外甥女的父母沒了。這世上最親的可不就是我們了。”
“謝謝老太太的好意。我今天來也是為了謝媒酒的事,我已經請過王太師和梁大人夫婦,這是請賈將軍和賈大人、各位先生的請柬。”達西把請柬放在了桌上,“老太太、太太、小姐們的請柬由郡主親自送去。”
賈赦把請柬拿起來一看:“三天後?”遞給了賈政。賈政看了看,傳給了賈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