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郡守問我為什麼要英吉利, 我說來看妹妹。”寶玉頭低了些, “我看侯爵跟郡守說了後,我又多說了句,我是來帶妹妹回去的。侯爵就說了不會攔著你的話。”
“他自然是會這麼說的。”
寶玉聽黛玉這麼說,頗有維護達西的意思,心裡不樂意:“林妹妹,這裡是蠻夷之地。你看茗煙都給人綁了,還要贖金, 差點就沒命了。”
“二哥哥, 外面的事我不太清楚。雖說我看了報紙上寫得這事,但也不過知道個大概。茗煙也給救了回來, 還是侯爵親自去救的, 就算英吉地這地方再怎麼不好,彭伯裡還是不錯的。”
寶玉半天才說話:“林妹妹, 你是不是不想回去了?”
黛玉想著寶玉這麼說, 怕不是還不知道自己和賈家之間的事,便問:“二哥哥,我和舅舅、舅母之間有些齟齬,你還知道?”
“跟老爺、太太能有什麼事?就算有什麼,還有老太太……”寶玉又順口說了賈母, 瞧黛玉的神色怕又是老太太幫不了,小心著問,“林妹妹,你跟老爺、太太到底怎麼了?”
黛玉便知這事寶玉是不知道了。這話一時半會兒也說不清, 又何苦讓寶玉評判自己的父母是好是壞。黛玉便想著怎麼把自己的心意告訴寶玉,且盡量不讓寶玉難過,措詞上就小心了許多:“二哥哥,你能冒著那麼大風險來瞧我,我很感激。可是……”
“可是,你已經忘了那時的情分了。”
“二哥哥,我沒忘。”
“那你沒忘,為什麼不跟著我回去呢?就算咱們不回大觀園,天大地大的哪不能過?”
“二哥哥,你喜歡大觀園嗎?那時我是喜歡的,就是現在我也喜歡。若是它荒了,我會難過。想必二哥哥也跟我想的一個道理吧。”
“唉,自從上回在園子裡碰到妹妹後,我再也沒進去過了。”
黛玉的心一動,那天也是自己離開賈府的日子,還是老太太的好日子。想到這些,心裡有些酸楚。
“妹妹既然還想著大觀園,就回去吧。”
黛玉笑笑,去看邊上的河流:“二哥哥,你覺得這園子怎麼樣?”
寶玉不曾想黛玉不回答他的話,卻問園子怎麼樣?含糊著回答:“這裡勝在天然,大觀園勝在佈景,各有不同。”
“是,這園子是侯爵歷代祖先,幾百年了一代代經營下來,才有今天的規模。看到這些樹了嗎?都是幾百年的樹齡。上回侯爵帶著我走,告訴我哪棵樹有什麼故事,河的哪個轉彎處魚多。這些都是侯爵的父親告訴侯爵的。”黛玉領著寶玉前走。
“賈家也有百年了。我聽說侯爵的爵位是才得的?”
“是,就是這回回來得的。”黛玉頓了頓,“就算沒有這個爵位,侯爵也會守著彭伯裡。他說過,他能過上現在的日子,那是幾代的功勞,自然不好意思荒廢這裡的一切。更何況,這裡的村民、僕人都仰仗著侯爵生活。如果侯爵破産了,這些人的生活又怎麼維持?”
寶玉靜靜聽著,沒人仰仗他生活。襲人這些人拿的月錢也不是他給的,是王夫人讓鳳姐發的。自己都得仰仗府裡生活,說白了,沒人會把賈府當成自己的責任,都指著賈府能撈一筆。
“咱們家跟這不一樣。又沒分家,誰好說這家裡的都是自己的。”
“二哥哥說得也是,說起來你們家熱鬧,可人人都沒把家當家。三妹妹那年管家,只不過想緊著些錢過日子,結果就得罪了多少人。這裡侯爵說了算,沒人能說侯爵的錯。”
“就是呀。自然了,若是三妹妹也這樣,事也怕好辦多了。”
“二哥哥,三妹妹遲早要出嫁,這些事總不能三妹妹來做,得二哥哥來做吧?”黛玉有些氣,那時寶玉就有少了誰也少不了自己的想法。如今怎麼還覺得這是姑娘家的事呢?難道不該是男人的事?
彭伯裡這麼大個産業,黛玉不知道進出多少,可知道要管好不容易。英吉利敗家的又不是沒有。報紙上不時也會有哪個世家破産在拍賣。
寶玉是最不樂意聽這些的,想著林妹妹為什麼也要自己去做經濟文章,便有些惱,往前走了幾步,又停了步。到底是黛玉說的,寶玉不好說什麼。再只能一個勁往前走。
黛玉也不說,就跟著。
走了一段路,寶玉停了下來,吃驚地看著前面:“瀟湘館怎麼在這裡?”
黛玉從後面走了過來,微微有些氣喘,也吃驚地看著前面。可不就是瀟湘館。竹子新種的,看著還細著。院門虛掩著,就像自己住的那時。若不是周圍還是彭伯裡的景緻,黛玉真會覺得是回了大觀園。
“瀟湘館怎麼在這裡?那怡紅院呢?”寶玉急著去找。
黛玉往院門那走,想推開門進去,門卻從裡面推了開來。黛玉忙讓到了一邊。
安德森先生從裡走了出來,看到是黛玉也吃了一驚:“公主,你怎麼來了?勳爵來了?”住黛玉身後看,沒看到。
“這是什麼?”黛玉往裡看,一條石塊砌出來的小路,路兩旁有苔蘚,就跟瀟湘館的一樣。再看看,這些石塊,好像也跟瀟湘館一樣。
安德森先生有些為難:“這個還是等勳爵來告訴公主吧。”
黛玉立刻想到那時她要從彭伯裡別院回來,達西不給回,怕就是因為這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