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只是叫法不同,但倒是一樣的。”
贏師隙這一次倒是真的吃驚了。
他自忖,他所說的兵器之利、謀劃之詭、組織之強、道義之重,此四者得其一,可保設計不失。
而若能得其四,便可縱橫一方,成方伯之業,乃至震撼天下。
這在他眼中,已經是不可撼動的力量。
竟沒想到,勝綽和吳起都表示,這些是很強的力量,但恐怕比起另一種力量,終究還是過於渺小。
贏師隙渴望力量,也明白以勝綽和吳起的為人,今日不太可能說出什麼“德、禮才是天下至強的力量”的話。
心中不免好奇,更有幾分期待。
作為國君,最為渴望的就是力量,而他也一直再從變法的魏國、崛起的墨家那裡不斷地吸取力量、學習力量。
今日忽聞竟有一種真正可以算得上是不可撼動的力量,他如何能夠不心切?便如嘴饞的貓嗅到了腥味,心中便癢。
吳起看了一眼勝綽,又衝著贏師隙一拜道“我且試為君上說,若是我猜的不多,勝綽所言的力量,便是我所說的。”
“那,恐怕才是天下間最不可撼動的力量。也是這二十年來我讀墨家的一些書籍所領悟出的道理。”
“正如太陽,不會因為在魏國炎熱,而到了秦國、乃至索盧參西行萬里之外的波斯便會寒冷。”
贏師隙請教。
吳起道“剛剛勝綽所說程子見墨翟的事,君上應該有所領悟。”
“大禹、商湯,那是古之聖王。以他們的才智,恐怕是勝於天下人的。可以他們的才智,也不能夠改變鳥聞熱旱之憂則高,魚聞熱旱之憂則下的事。”
這聽起來就是個簡單的故事,贏師隙雖也讀過墨家的一些書籍,但是終究因為反感其中的那些“天帝之下人人平等”之類的話而放棄。
他並沒有理解這番話到底是在說什麼,也不能理解這其中所蘊含的力量到底在哪。
面露不解之色,吳起便將這個問題拆開,問道“君上,此時有一鳥、一魚,欲使鳥上高而魚下潛。”
“你所謂的四種不可撼動的力量,臣便試舉數人。”
“既論義,大禹櫛風沐雨之義無雙古今,民眾效死。”
“既論謀,當使孫武復生、太公在世。”
“論奇技,即便奚仲再活、公輸仍在。”
“論組織,墨家上下,同德同志。”
“此四者,不可以不算是君上所說的四種力量的極致了。”
“但若有一人,可使熱旱。單論鳥上高而魚下潛一事,這個人的力量是要比其餘四者更為強大。”
贏師隙點點頭,在墨家邏輯的“籍使”前提下,再說天下無人可以使得天下熱旱之類的話,便無意義。
吳起又道“放眼天下,也有一種這樣的力量。”
“二十年前,我在西河編練武卒,三晉得嘉禾而獻天子,我也聽聞泗上墨家可以使得畝產二百斤。”
“鐵器、牛耕、壟作、良種、堆肥之法,可以使得每畝土地生產的糧食是過去的數倍。而牛耕又可以使得民眾耕種的土地畝數更多。”
“糧食多,存糧多,那麼就可以養更多計程車卒,使得他們每日操練,不再是農兵,而是以兵為職。”
“正是術業有專攻,湯、文智絕天下,可讓他們與陶匠相比製陶恐怕不及多矣。士卒也是一樣,那些每日操練計程車卒,也遠勝那些閒暇演練的農兵。”
贏師隙似乎明白了一些,但又不是很清楚,彷彿那道理就在眼前,但卻還不能抓住。
又像是一朵雲,可以看得見,但即便乘坐墨家所制的飛天之球,亦不能握在手中。
他覺得,這應該算是奇技?
但是吳起明明反駁過,便繼續細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