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這樣,農業才能發展,農業的發展才是商業和手工業的基礎,這一點適弄得很清楚。
對昭之埃而言,鐵器也是楚國一直想要的東西。
楚國不是沒有鐵器,但是真的少有鐵製農具,那些海綿鐵鍛打手段製造的鐵器成本依舊太高,而且製作週期太長,用來做農具過於昂貴。
墨家的鐵器是沛縣現在的主打產品,而沛縣距離楚國的精華地、距離昭氏的封地又的確有些太遠。
適考慮到運輸成本,考慮到將來中原大戰大致同往南陽的路路交通可能被切斷,也更考慮到對楚國的滲透和扶植一批手工業者和大商人的必要性,提出了這麼一個辦法。
實際上,這是極為陰險的手段,只是此時尚無這種模式,昭之埃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妥。
而適除了站在墨家的道理上,闡述了一番這是利天下的道理後,又站在楚國的角度上闡述了一番對楚國的好處。
一則是民眾可以有大量的農具,楚國精華之地發展起來也更快。
二則楚王每年可以獲得收入,這些收入又是以往所沒有的,等於白得。
三則是開礦這種事,需要“天下豪強”來做,政府做不好,沒有資本力量的普通人也做不好。
論及此時的天下豪強,大約沒有別的商人敢於和墨家這個組織爭第一豪強的名號。
技術問題是一方面,而政治上如果“徵徒隸”去做,容易“逃亡而不守”。
如果徵發人民去幹,又要“下疾怨上,邊境有兵,則懷宿怨而不戰”。
從政治上,似乎也是在降低楚王的統治成本。
這一點適確信楚王會答允,因為楚國的統治能力和統治水平,實在是太低,連貴族封君都收拾不了,更不要說什麼鹽鐵專營這種難度要上天的集權手段——楚國能夠這樣的手段,也不至於被逼的讓右尹千里迢迢來沛縣求墨家出面幫助,問墨家貸款。
適表示,只要楚王同意這件事,本金就算償還完畢。二十年後,若是楚王覺得依舊有利,那就可以續約,到時候就是十三分成,長久有效。
並且,這一次繼承權之爭,可能要持續很久,楚國用錢用兵器的地方很多。
墨家眾人也表示,如果楚王真的只是進行防禦性戰爭,只要能夠保證“非攻”,墨家日後也可以不斷地借款給楚王。
甚至於可以用“租地”、“包稅”、“專營”等等方式作為支付手段,不需要楚王給予現金償還。
適又信誓旦旦地表示,這樣一來,墨家給楚國帶來的發展,民眾得利,而且楚國的財富也大為增加,實在是有百利而無一害。
昭之埃思考之後,實在覺得沒什麼可以質疑的。
墨家行事,本就出人意料,不再此時的規矩之中。若是別人,他定會有所懷疑,可這是墨家眾人所言,他已經信了八分。
只是出於內心潛在的憂慮,詢問道:“墨家這樣做,是為了什麼呢?”
墨子哈哈大笑道:“當然是為了‘利天下’啊。利楚之萬民,利非攻之戰,這正是符合墨家道理的。”
“義是墨家的寶物,金玉是商人的寶物,這都是利,只是不同的利。正所謂交相得利,便是墨家的理想。”
“如此一來,墨家得到了義、楚王得到了武器和城邑、商人得到了金玉、民眾得到了鐵器……墨家為什麼不做呢?”
昭之埃琢磨一番,也沒想這其中到底是誰“不得利”,怎麼看似乎都像是墨子最後說的那樣:所有人都能得利。
既如此,他也只能是口頭答應,真正拍板還是要楚王和眾貴族合議之後才能決定。
不過昭之埃說道:“墨家諸位利天下之心,我是能夠知曉的,天帝也是會有所感動的。這樣的事,想來王上都能夠答允。”
“只是有些事我不能自己決定,但是諸位放心,以我所知,王上必會答允!”
墨家開出這樣的條件,是昭之埃始料未及的,甚至可謂是有些驚喜的。
他既可以完成使命,自己家族支援王子疑之事也能得到足夠的回報,而且以公而論,自己似乎也確實為楚之社稷做了貢獻。
看起來墨家都是一群利天下的瘋子,昭之埃覺得若他們只是商人,肯定不會提出這麼古怪的條件,只會想辦法得“金玉之利”。
在場的墨家眾人見昭之埃一口答允,心頭均暗笑,心說適的手段果然有效,只是隱藏的太深,他若不說明白,此時天下誰人又能知曉這其中的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