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天放,你!”
……
“蒙天放,汝叛公子乎?”
邵平已驚得拔出了劍,若非董公阻攔,便要往蒙天放身上招呼了。
“公子無事,只是暈了過去。”
蒙天放試了試扶蘇鼻息,輕輕將扶蘇抱著,放在榻上,動作輕柔而恭敬,隨即後退三步,下拜三稽首!
“公子錯了,即便你不再是長公子,蒙天放,也要追隨扶蘇到底!”
他轉過身,肅然道:“君憂則臣辱,君辱則臣死,吾等或早或晚,都已效忠於公子,視之為主君,豈能坐視公子赴死?”
“所以你就打暈了公子,要劫持他離開咸陽?”
邵平將劍放了下來,他明白蒙天放的打算了,有些猶豫地看向董公。
董公摸著鬍鬚道:“主君常會做一些錯誤的決定,賢明如晉文公重耳,至齊國時,齊桓公厚禮,而以宗女妻之,有馬二十乘,重耳覺得生活安樂,不復昔日流亡,遂決定住在齊國,不再歸晉。最後是趙衰、狐犯在桑樹下密謀,將重耳灌醉,載他離開了齊國。”
“雖然事後重耳大怒,但若無此行,就沒有晉文霸業了。天放今日之舉,異曲同工,亦是忠懇之舉也!”
蒙天放大笑:“還是董公明白事理。”
邵平仍有些猶豫:“但公子說的沒錯,此時離開咸陽,去投昌南侯,會讓天下人以為公子乃謀弒罪人,更會引發戰亂……”
蒙天放怒道:“難道公子自殺,死在咸陽宮裡,天下就不會亂麼?始皇帝死而地分,這預言都傳到關中來了,而公子,便是阻止此預言的命定之人,天下蒼生的指望!”
董公附和道:“然也,申生在內而亡,重耳在外而安,獻公使宦者殺重耳,此乃父命,但重耳逾牆而走,奔狄,天下人只以為獻公不仁,卻不認為重耳不孝……”
“入宮被擒,或殺或囚,一切就完了。如今蒙衛尉願網開一面,吾等載公子走,南奔昌南侯軍,他日,或能重複晉文故事!”
邵平總算點了點頭,達成了共識,他們又找府邸中醫者要了點當年陳無咎用大麻發明的“麻藥”,讓扶蘇多睡一會……
三人分工各有不同,董公為謀主,蒙天放為武官,而邵平類似家宰。
邵平道:“我這就去將府中公子夫人,還有兩位小公子喊醒,一同離開。”
董公追上他,囑咐道:”將昌南侯的親信季嬰也喊起來,去昌南侯府,將昌南侯的家眷都接上!若有彼輩為質,昌南侯投鼠忌器,或有反覆!“
“諾!”
邵平走後,蒙天放也要離開了。
蒙天放決定先出城去阿房做準備,一旦扶蘇等人順利出城,便發動阿房宮守衛,解散刑徒,讓他們星散四逃,製造混亂。
然後,再乘中尉、衛尉緝捕刑徒之際,一行人西走武功,由子午道入漢中。
再設法去江漢、嶺南!
看著二人遠去,董公長舒了一口氣,抬起頭,看著已完全被烏雲遮蔽的皓月道:
“近來天象異樣,陛下不知還有多久好活,吾等也不需要與朝廷交兵,只要拖到山陵崩塌,長公子,依然還是長公子!”
“外有昌南侯相助,內有蒙氏接應,到那時,這二世皇帝之位,還是公子的,就算他怪罪吾等,引戈欲殺吾等,老朽也心甘情願!”
……
“夫人,都準備好了,隨時可出發!”
雞鳴前夕,潛回府中的季嬰和同來的桑木向葉子衿做了稟報,此事機密,黑夫家一妻一侄女兩兒子,只需要裝一輛車,外加兩個最忠實的奴僕,十名門客護衛,這是尋常大戶人家出行的隨從數量。
“若衛尉軍當真能放行,或許真能混在公子扶蘇車隨裡離開咸陽。”
葉子衿看著晦暗的天空,雖然面容鎮定,但心裡還是憂愁的,因為成功機率太小了。
縱然她聰慧,也根本料不到,短短數日,扶蘇手裡捏著一把好牌,能打出這樣的爛局。
“我可算明白了,十年來,良人為何一直與公子扶蘇曖昧不清,既有些認可其志向理念,卻又不直接挑明投靠。”
她暗暗嘆了口氣:“因為這位公子,空有滿腔壯志豪情,卻無識人之明,連自己的手下人,都管不好啊……”
墨者脫離其計劃,貿然行刺就不說了,最可笑的是,扶蘇那幾個自作聰明的手下,都敢忤逆主君之志,將他打昏,強行帶離咸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