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珏趕緊解釋:“我跳下來時自己摔的,別生氣,你看你的眼睛都變紅了,不好看了。”
蛟靈悄無聲息地退去,玄龍像是找回了什麼珍寶一樣,將他牢牢護在自己懷中。
“嗯,不生氣。你看現在好了沒有?”玄龍放輕聲音,注視著花珏的眼睛。
花珏瞅了瞅他:“好了,還是跟以前一樣好看。”說罷握住了他的手。
座上龍神面無表情,內心卻不免震動——他活了上萬年,從未聽說過墜魔之人是能夠在朝夕間被人喚醒的,遑論還是個沒有絲毫法力的凡人。他身體前傾,想要看清那年輕人的模樣,卻未能如願。
玄龍將花珏擋得嚴嚴實實的,緊抿嘴唇,目光森然。
“我們走了。”
“想走?給我……拿下他們兩個。”龍神緊緊盯著廷階前的人,勃然大怒:“孽障,且不說你之前犯下的罪行,你兄弟相煎,害死你二哥,這筆賬我們來好好算一算!你不願做我族類也好,明日去往生海,扒皮抽筋去骨,再來說不是我敖家子孫!”
“睚眥因故被鎮在井中,與我並無關系。”玄龍道。
花珏扯了扯他的衣袖。
玄龍安撫性地摸了摸他的頭,而後接著道:“可以,不用明日,我現在便去往生海。我現在明白了,我不至死你們便不會放過我。”
“你這是什麼意思,不是你做的,還能是其他人不成?我兒睚眥千百年沒出過差池,論驍勇善戰,在整個天宮中都沒輸過,天上地下除了你這條墜魔孽障之外,還有誰能將他傷得這樣,以至於重返塑靈期,不知死活呢?”龍神冷然道,“他這百年來都以找回你為重心,你倒是說說,你若不因此伏誅,又怎能告慰我兒亡靈呢?”
周圍一片喏喏附和聲。兵將逼近,金戈生光,拖出漸漸嘈雜的金屬刺響。花珏緊張起來,又拉了拉玄龍的衣袖。
玄龍低聲在他耳邊道:“別害怕,我不會讓他們傷到你。”
沒等花珏回答,玄龍再道:“我也不會讓眼睛變紅,我知道你不喜歡。”
花珏本來就替玄龍憋屈著,眼見著刀光逼近,花珏咬牙道:“對,不能變紅……我,我——”
卻見玄龍隨手一揮,蛟靈嘶聲撞上去,隨水流一起被撞得粉碎,氣勢和力量都比之前弱了很多。玄龍修為不過百年,不動用魔道的力量,幾乎寸步難行。他思索著現下的情況,發覺自己出奇的冷靜,連之前逃亡時的惶恐都沒有了。
他護著花珏,緩慢卻堅定地往殿外走去。
“我們要走了。”他再說了一遍。
有逼人的劍氣拂過,花珏被摁在玄龍懷裡,看不見,卻嗅見了他身上湧出的血腥味道。上千道刀光,花珏動了動手指,有些迷茫地想著,這怎麼能?
玄龍不是他們的殿下,是龍神的孩子嗎?
這裡的都是玄龍的家人,可他的家人正在傷害他,用冷冰冰的刀刃向他脊背上砍去,刻骨刺痛。花珏拼命掰著他的手,推開他幾步,迎面正撞上一柄釵戟,玄龍正想讓他別鬧,卻見那柄刀兵在觸及花珏的一剎那碎裂了,在飄蕩的水中流走,閃爍了片刻。
花珏一隻手拽著玄龍,另一隻手拿著筆,硬生生撕下一片衣角,咬破手腕將血灑在上面。血液能代替祭品,將法力增強。花珏用力之大甚至讓那片肌膚被咬了個對穿,血液汩汩流下,浸透這張布條,他用判官筆蘸血寫下一個“退”字,周邊的人竟然真的被齊齊震退幾丈遠,再不得接近半步。
花珏把玄龍拉著,像是拉一個翹家的孩子一樣,將他護在背後:“你們有什麼資格攔他打他?你們憑什麼懷疑他殺人?他該說的都說了,還要怎麼說你們才能相信?”
本來被他的威勢鎮住了片刻,周圍寂靜無聲,只剩下花珏一個人壓抑的聲音:“你們這樣算什麼?你們不是神仙嗎?”
說著說著,他聲音有些哽咽。玄龍訝異地低頭看去,發現花珏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哭了:“天雷他,他已經受了,小孩子犯錯捱打了就算了,你們擰死不放又是為了什麼?你們不要說他了,憑什麼說他,根本沒有道理。”
花珏嘴笨,一句話顛三倒四地講,最後簡直是嚎啕大哭起來。玄龍給他擦著眼淚,有點不知所措,只能小聲哄道:“沒事,沒關系的……他們怎麼講我,我根本不關心,別哭了,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