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噯,是不是弄錯了,這位爺看著不像是喜歡姑娘的。”也有人發現了不對勁,悄聲討論著。掌事的老鴇看著顏色,笑眯眯地擠上去問:“公子是喜歡倌兒呢,還是喜歡姐們呢?”
玄龍看都不看她,也不回答他的話,視線四下掃了一圈,在人群中準確地把花珏給挑了出來:“過來。”
眾人循著他的視線望過去,花珏愣在原地,訕笑了一下,卻被玄龍直接拉去了桌上,結結實實地按在了懷裡:“我喜歡他。”
花珏滿面通紅,連連擺手:“我沒有,我不是,我就是個過路的。”玄龍卻始終拽著他的手沒松開,甚而有了幾分氣定神閑的架勢。
老鴇立時便明白了他的意思,態度也涼了一截:“哦,原來是來過班的,丫頭們都下去吧,讓雲字牌的人過來伺候著。”
過班,便是嫖客自己帶了人來妓院裡滿足好奇心,圖的也就是個看頭。有些官家小姐也會跟著自己的夫婿來這種地方,聽曲看戲,與男人一起吃花酒。要過班,講究第一是錢要夠多,因為這種不與妓 | 女同宿的生意是要賠本的,價錢也是其他人要給的好幾倍。
看眼前男子的氣勢,不像是給不出這個錢的,倒是被他拉著的那個小年輕看著有些眼熟,看著也有點窮。老鴇識趣地讓姑娘們退下了,轉而召來幾個清人小倌兒,一同上席。花珏被玄龍半按在身邊不許動,轉頭便望見了玄龍一雙微眯起來的眼睛:“你剛剛不拉我和你一起走,也不叫我,這是在看熱鬧?”
“我沒有。”花珏對上那雙漆黑深沉的眼,剛剛準備跟他理論的氣焰立刻沒有了,舉雙手錶示清白。玄龍“哼”了一聲,與他十指相扣,將手放在了膝頭。花珏想掙又不敢掙,只能乖乖由他握著。
過來的小倌兒們都是懂得看人眼色的,曉得眼前這二人是一對兒,便只規規矩矩地談些詩詞畫作,這與玄龍最近學習的方向不謀而合,這條龍不僅跟得上這些飽讀詩書的清倌們的思路,甚至還有所引申,聽得花珏一愣一愣的。
玄龍注意觀察著花珏的神情,對自己的表現感到十分滿意。一場茶圍打下來後,婀娜多姿的小倌們紛紛離開了,請他們往上座走。玄龍捏了一下花珏的鼻子:“走了,上樓看看。”
花珏聽他們絮絮叨叨了許久,聽得暈頭轉向的:“上什麼樓?”
“上樓找鸚鵡。”玄龍道。
花珏便跟著他上了樓。與樓下的鶯鶯燕燕、人潮湧動不同,這裡的二樓便是各個官妓的房間所在,如同切好的豆腐那樣一塊塊地擠在一起。三樓是雅座,這樣的佈置有一個好處,要去三樓的客人必然身份尊貴,肯一擲千金,從樓下過來,一路嗅到醉人的脂粉香,看清了房門後燭火中漏出的剪影,免不了心猿意馬,揮手間沒準兒就會砸出更多的錢財。
至於頂層,江陵地處荊楚腹地,夏多雨水,冬常降雪,房屋修不高,到了江陵樂坊的頂層,便已經能看盡半個城的風景,是頭牌的住處。
他們到了頂層,首先看到的便是一溜兒刻在牆上的名冊,上面記載著各個頭牌的姓名與身世,各個都有人作志,寫出好故事。傾倒眾生的套路千篇一律,根本看不出誰和誰的差別。
玄龍審視一圈兒過後,拿過一個象牙牌,回頭遞給花珏:“你看。”
花珏接過來一看,望見了上面刻著兩個字,寫法奇異,與他袖子中放著的舍利子上的刻字是一樣的。
“鳳篁。”他念著,問道:“那鳳凰前生是人,還是這裡的頭牌嗎?”
玄龍道:“應當是了,你以為我只是跟他們聊天麼?我已經打聽好了,這個叫鳳篁的人是十年前的江陵頭牌,被一個王爺買了回去,最後橫死在家中。”
花珏看著那寫得一板一眼的頭牌履歷,琢磨著:“嗯……”
玄龍的眼神又變得有些期待:“怎麼樣,是不是又想表揚我了?”
花珏抬頭望了他一眼,勉為其難地再“嗯……”了一聲。玄龍哂笑著摸了摸他的頭,給他別好了耳邊一縷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