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礦上的工資是吃得起雜麵的,為什麼你要吃三合面?導致自己解不出手來?”牛犇看著肖寶義。
肖寶義低下頭喃喃低聲道:“還不是因為我家婆娘前段日子生病,家裡的錢都給她看病抓藥用完了。礦上幹活又累,我只能吃三合面頂肚子。”
肖寶義說的話讓周圍人面色一暗,這不僅僅是肖寶義一個人遇見過的問題。實際上在場的大多數工人都遇見過這樣的事情。
劉關張三家不斷的壓低長譚縣的工價,現如今在他們三家幹活一天也就賺二十個到四十個大錢左右。
長譚縣裡白麵是十五個大錢一斤、雜麵是七個大錢一斤、三合面是四個大錢一斤,素油是八十個大錢一斤、混油一百五十個大錢一斤,豬肉九十個大錢一斤。
一天二十個大錢可以買差不多三斤雜麵,聽上去挺多的。好像能讓人吃的飽飽的。
可是長譚縣的工人大多數情況下是沒有任何副食品攝入的,不要說糖果飲料等高熱量食品,就連地球上很多人避之不及的肥肉豬油在這裡都算得上是奢侈品。
缺少高糖高油脂的食物,碳水化合物是這些工人唯一填飽肚子的方法。尤其是從事重體力勞動更容易讓人餓。
一個壯年的工人,一天吃到兩斤雜麵做的饅頭也是正常的。
絕大多數工人辛苦一天干的工錢也僅僅就是維持一家不餓死。如果家裡人口多的話,那麼自家的婆娘和孩子必須要想辦法去再搞些吃得來。
長譚縣工人的子弟,六七歲就會下河抓魚摸蝦,夏天抓知了,冬天捕田鼠、春天擼嫩芽、秋天採黃花。
這可不僅僅是為了玩,更重要的是為了填飽肚子。
倒是十三四歲就會和他們的老爹一樣進礦上或者進作坊繼續從事著挖礦或燒炭的工作。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代復一代。沒有未來,也沒有出路,一日如此,一年如此,一輩子如此,輩輩如此。
工人手上是沒多少儲蓄的。小病抗,大病死。
肖寶義為了給婆娘看病,那就只能自己吃三合面省錢。結果差點把自己也搭進去了。
這是這裡人的常態,大家習慣了,麻木了。雖然心有不甘,但是又徒呼奈何?
“你現在手上有錢嗎?你老婆病好了要調養,你有錢嗎?你最後會怎樣?”牛犇一字一句,句句如刀,字字如箭的插入在場工人的心中。
“你最後也就是走回之前的老路。為了省錢只能少吃。但是礦上剋扣了你的工錢,還讓你加班加量頂上處罰。你只能吃三合面來省錢。
但那時你媳婦肯定不會再讓你吃了。於是你老婆只能餓著肚子供你,她的身體又壞了。你能怎麼辦?借錢還是看你媳婦死?
你去礦上借錢,劉大戶家的錢是三分利,利滾利。你會發現你不管怎麼幹都還不上劉大戶家的錢。他們天天找你家的茬。
最後你只能把家給賣了。你賣身去劉大戶家當奴,你老婆去劉大戶家為婢。你天天被主家欺辱,你媳婦長得好看更會被主家欺辱。
我來問你,你能怎麼辦?!”
如同當頭棒喝,當肖寶義回過神來時,他的雙眼已經噙滿淚水。
他哀求著:“別說了,大師別說了。我沒辦法,我什麼辦法都沒有,都沒有……”二十多歲,長得高高瘦瘦的漢子在這一刻跌坐在地,哭的如同孩童。
一聲聲啼哭,哭在肖寶義的喉頭,響在眾人的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