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大虎卻有些心虛,自從上次把妹妹騙回忠州,差點送了她的性命,他就再不敢與妹妹面對面。
丘娘子嘆了口氣:“終歸是一母同胞,莫不成就這樣一輩子不再往來?她好事臨近,許多禮節都少不了你這個做哥哥的,不趁這個機會把以前的心結解開,以後她成親生子,就更加沒有機會了。”
劉大虎知道丘娘子說得對,心裡卻還是畏懼,縮了縮脖子道:“就是要去見,我們也再等一回,現在人多,她哪裡抽出身子。”
“磨磨蹭蹭,我們店裡關著門,一天要少多少生意?還是快些去把話說開,我們好回去開門做生意。”
劉大虎道:“女人就是小肚雞腸,今天滿城都來放生,哪有生意做?唉對了,你說姚主管既不來放生,卻又請了假,鬼鬼祟祟做什麼勾當?”
“哪個管他?全靠了他,我們才有了今天日子,就當看不見吧——”
丘娘子嘆口氣,也忘了剛才說的話,與劉大虎一起走向茶鋪。明知道姚主管一幫人在做違法犯禁的事,貪圖享受,卻鼓不起勇氣去告發。全靠著劉大虎有高大全這個靠山,即使以後被牽累了也有退路。
太陽升到半空,開始熱起來,池邊坐著的幾位官員漸漸不耐煩。
徐平看人群變得稀疏,對身邊的韓綜道:“時候差不多了,不如我們便散了吧,等到這個時候,對菩薩的心意也到了。”
韓綜恭聲道:“上官說得是。”
剛站起身來,遠處高大全急匆匆地趕來,到徐平面前叉手道:“官人,我那裡已經準備好了,明天就可以動工!”
徐平點點頭:“你來得正好,我對智雲法師也有話說。隨我來,去與法師說一聲,今天便到這裡了。”
那邊智雲法師見徐平起身走向自己,急忙迎過來。他與黃天彪討價還價半天,有申承榮在一邊幫著,好說歹說,才讓黃天彪答應只度他兩個族人,但要饒另兩個族人跟著修行,度牒以後再想辦法。
智雲法師幾十年修行,哪裡做過這種商賈之流的事情?這一番談判,急得他一腦門子汗,陽光下光頭閃閃發亮。
黃天彪還是有些不滿意,對申承榮嘟嘟囔囔,怪他不幫自己。
迎到徐平面前,智雲法師唱聲佛號:“阿彌陀佛,老衲怠慢!”
“法師出家人,不必拘於俗禮。”徐平回禮,指著高大全道,“剛才我這位手下過來回報,修路的事情都已準備妥當,明天就可以動工。”
“阿彌陀佛,施主有心了!”
老和尚一口一句彌陀佛,徐平聽得不耐煩,向他告辭。
智雲法師急忙攔住:“官人怎麼可以就這樣離去?老衲那裡準備了一餐素齋飯,無論如何要賞光吃過了再走。”
徐平哪有心情上山去吃齋,再三推辭。奈何老和尚死了心,拉住徐平的袖子怎麼也不讓走,一定要幾人去他草廬坐上一坐。
徐平沒奈何,心道這老和尚莫不是怕飯菜放不住,吃不了要變餿?耐不住智雲法師的殷勤,只好答應下來。
帶著太平寨的幾位官員和隨身軍士,隨著智雲法師走了幾步,徐平總是覺得哪裡不對勁。到了山腳下才想起來,問智雲法師:“今天是紀念菩薩的日子,怎麼一直不見黃居士?”
智雲法師嘆了口氣:“事不湊巧,昨天有欽州客人帶了話來,黃居士有急事要去處理,無緣參加今天的放生大會,卻是福薄!”
說完,還連連嘆氣,看起來甚是可惜。
而此時左江的一艘貨船上,黃瑋看著面前的方姚兩位主管,以及另外幾位精壯漢子,面色凝重地道:“多少銀錢都已經撒出去了,事情成與不成,只看今晚!諸位切不可有一絲馬虎,只要今晚這件事事做下來,就為你們搏來了一生富貴!使不完的錢,做不到頭的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