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李一鳴卻總是想到那首《我的祖國》,那是電影《上甘嶺》的插曲,這些年,李一鳴看過很多遍。
城裡的紅衛場中有兩棵數百年的大榕樹,巨大的白布掛在兩樹之間,一臺放映機在那裡投出光柱,夏天的晚上放電影,這就是這個時代最大的娛樂活動。
當那悠揚的歌聲在黑白畫面影片中響起時,所有坐在廣場上的人都在跟著大聲唱,李一鳴沒有去看誰臉上沒有淚水,因為他自己也早就熱淚盈眶。
一條大河波浪寬,流逝的是一整個時代,風吹稻花香兩岸,稻花香裡說豐年。
…...
主角們回到過去,憑著一腦子的前世記憶抄書抄歌拍電影,反正啥都不是自己的。
但,歌是好歌,書是爽文。
好歌人人愛聽,不但賺錢,還可以用來泡妞。
爽文,這是用文字驅動多巴胺分泌,也有意義。
一份二十元的炸雞可以讓人愉快二十分鐘,也許只有三分鐘,但二十元看的爽文可以讓人高興半天,也許是半個月。
那個時候,人們工資是每個月幾千塊。
相比之下,精神食糧在物質豐富的時代有著更大的需求,而就算是在現在物資匱乏的時候,大家仍然也願意拿文學,拿音樂來填補自己的內心。
這時候的那些大城市,應該有人已經過上了比較不錯的日子了吧!
李一鳴突然想起件事,幽幽開口:“爸,我聽說知青可以返城,你想過回去麼?”
李建國是從申城出來的知青,但幾年前在這裡轉了幹,聽到兒子的話,沉默了一會,說道:“我回去了,誰給你媽掃墓……等兩年吧,把你媽的墓遷回去…”
“我能轉成幹部,也是因為你媽媽,要…要不是…還有你…我都想過和她一起去了…”
李建國輕輕哼了一聲,沒再說話了。
李一鳴六歲的時候,好像是因為颱風的原因,縣裡發了洪水,組織知青去救災,李一鳴的母親就是在救災中犧牲的。
當時李建國在另一個鄉里救災,三天後才看到愛人的遺體……痛苦得拿腦袋撞牆,要不是有人拉著,真會去自殺,他們是自由戀愛的,在申城的時候就認識,然後在這裡結婚生子。
這個時代啊!
李一鳴從痛苦中努力剝離出來,他沒有看過什麼傷痕文學,但在腦子裡幾本回到這個年代的小說裡,他也能看到比先前更加多的內容。
個人的力量和體制的力量相比是太弱小了,知識是人類進步的階梯,但總有人亂搭梯子,或是總想抽走別人腳下的梯子!
想到李建國今年不過三十七歲,李一鳴不知道應不應該勸他再找一個,但想了想又閉上嘴,他內心其實是不願意的,總覺得這話說出來就是對母親的背叛,或許父親心裡也是這麼想的。
這就是真愛了!
比起那些容易改變的,這麼珍貴的東西,還是不要去打破的好,等到以後父親跟著自己,應該也會有更精彩的生活。
李一鳴想到這裡,突然恐懼起來。
他突然開始害怕愛情,雖然他還沒開始嘗過愛情的滋味,但無論是哪個故事裡,大多是從背叛開始,然後鋪開了一大堆所謂的愛情故事,看起來有的美而可怕,有的醜而可怕!
想著想著,不知什麼時候他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