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矇矇亮,外面就下起了毛毛細雨。
趙二牛昨兒晚上定好了鬧鐘,這會兒子鬧鐘一叫喚,他就起來了。
堂屋裡白熾燈只有三十瓦,散著昏黃的光芒,他套著拖鞋,一邊緊著外套,一邊出去。
“咋不再睡會兒?”圍著圍裙的湯國容,端著一個騰騰往上冒熱氣的鍋,從外頭的廚房裡往這邊過來,看到自家男人在大門口那兒伸懶腰緊衣裳的,腳下就不由得加快了幾分。“還早呢。”
“早啥呢,吃完飯不得六點啊?”趙二牛伸手把她手裡的鍋接過來,再轉身放堂屋的四方桌上去,拉開一張椅子就坐下去:“老大老二他們倆個,估計都下地了。
湯國容也沒多說,轉臉又去了廚房,一會兒又拿著碗筷一碟切好了的小鹹菜進來,放桌子上一擺,就給盛著。
趙二牛唏哩呼嚕的喝得很痛快,就著小鹹菜,還伸手拿了個大饅頭啃。見她光吃粥不吃饅頭,就問:“你不吃點兒?”
“不愛吃那個。”湯國容一直都挺奇怪自家男人這口味的,明明是打小在村子裡長大的,他們這地界兒是南方,又不是北方,怎麼他就偏愛吃這個麵食呢?大米飯多好,常給他吃,他就不喜歡。
都過了半輩子了,她也沒能鬧明白,他這口味是咋整的,明明老趙家上頭的長輩,也沒一個有這口味的,說遺傳什麼的,那也不對呀。剛嫁過來的時候,她還懷疑過自家男人是不是抱來的撿來的,不然這口味兒不能這麼怪,可聽村裡老人說,當年婆婆生男人的時候,那就在村子裡呢,還是前頭那大伯孃給幫著接的生,那能有假?
所以,只能說他生來就怪了。
口味兒對不到一塊兒,那能咋整,只能顧著男人些。條件好了後,她還特意去學了怎麼蒸饅頭,十幾年下來,這手藝也越發得好了,反正,兒子沒說難吃過。
趙二牛也就是問一問,他這媳婦兒,跟他過了二十幾年,那口味兒也沒能跟他對到一塊兒,倒是小閨女兒,打小就叫她跟著吃饅頭面條啥的。
趙二牛咬了兩口,又夾了塊鹹菜塞嘴裡頭,一併嚼著吃:“那吃了早飯你再回屋歇會兒,地裡我喊毛蛋兒去了。”光吃粥能頂什麼?撒泡尿就得沒了。
上午得下田拔苗子,下午得插秧,大哥家的,二哥二家的,還有岳家的,再加上自家的十來畝,沒個十天,不能完事兒。
累人得很呢,好在親戚多,大家夥兒你幫我,我幫你的,也不慢。
趙二牛也只有農忙時,才會回到村子裡來幫忙,平日裡他就住在縣城,有房子,還有個店兒,生意也忙。
其實不怎麼缺錢,要買糧吃不是不行,可他總覺得不對味兒。
再加上也放不下家裡的田,總不能白荒著?多可惜。
給親戚種不是不行,可給了這家,那家呢?都是事兒。
所以,乾脆還自己種,平日就託老大老二給照看一下,缺水了幫著澆點兒,有草了幫著拔點兒,按時給下下肥什麼的。
當然了,也不輕鬆,得上心。不過說好了的,等收糧時,他就拿一半,剩下一半的,給他們倆兄弟自個兒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