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宮謀逆的證據倒是沒搜出來,卻是搜出一堆書信。是普通的書信倒也罷了,皆是太子的舅舅顧侯爺當年通敵謀逆的書信!
本來顧家謀逆案尚且缺乏直接證據,如此一來,等於是板上釘釘的鐵案了!
皇帝怒極反笑:“好啊,太子這是一心向著舅舅,連舅舅謀逆的證據都這麼寶貝著,是不是等著朕死了,馬上就要為顧家翻案哪?!”
顧家謀逆案是皇帝心中的一根刺,任何人都碰不得。
於是,這天朝議完畢,終於頒發了那道幾家歡喜幾家愁的聖旨。
褫奪東宮太子之位,貶為秦王,暫時幽禁在長樂宮。
狂風肆虐,暴雨傾盆,陸晚站在屋簷下,隔著雨幕遠遠看著跪在殿前的晉王。
雨水和著涼風鑽入衣袖,又溼又冷地貼著肌膚,令人遍體生寒。
“哀家說你們都太弱,這回信了吧。”裴太后從殿內出來,笑容愜意,手上把玩著那枚虎符,“如今吃了苦頭了吧?”
看了一眼陸晚,又笑道:“也怪不得你急躁,你爹剛剛被提拔為尚書令,你又才嫁入王府,自然是不想失去太子這座靠山。不過丫頭啊,哀家跟你透個口風吧,廢黜東宮,對你爹百益無害。”
微微一禮,陸晚垂眸道:“太后費心了。”
“陸大人肯為哀家效力,哀家這份心思就沒白費。”
“爹爹忠君愛國,一心只想報效聖上。”
“你能這樣想,自然是最好不過的。”伸出紅紅的指甲,颳了刮陸晚的臉頰,裴太后這才離去。
走到轉角處,她又回頭來,饒有興致的道:“陸揚這麼個老狐狸,怎麼生出了你這樣一隻小白兔呢?難道是為了矇蔽某些人?”
聽出太后這話裡的異常,陸晚心頭一跳,幾乎是下意識地就抬頭望向雨幕中。
暴雨已經轉為細雨,而跪在殿前的蕭令,衣衫溼透,腰背挺直,至始至終連眼睫毛都未曾動過一下。
陸晚直皺眉。
皇帝對儲君的態度,直接影響臣子們的立場。而皇帝對太子和蕭令的態度太模稜兩可了,也難怪群臣心思不定熱衷黨爭了。
一方面下旨褫奪了太子之位,一方面又召見陸揚等人密談。
更讓陸晚覺得不可思議的是,皇帝竟然沒把兵符收起來。
她怎麼也想不明白,這樣大好時機,皇帝為何不拿下裴太后,而是先急著罷黜太子??
這樣孤立無援的境地,蕭令又將如何應對?
她想到這個問題的時候,蕭令也正抬起頭看了過來。
似乎是有了主意了,又或者是對皇帝失望了,他以額貼地叩了三下,然後起身,冷漠看了一眼陸晚,轉身走出殿前。
嘆了口氣,陸晚也跟了上去。
紫宸殿的白玉石階有九十九級。蕭令一步一步走了下去。
被他通身散發的冰冷氣息震懾,跟隨在身後的公孫儀和穆冉都沒敢去扶。
剩下最後一級的時候,他一腳踩空,差點摔了下去。
“殿下!”陸晚忙伸手扶住他,“你沒事吧?”
怔怔地回望了一眼那象徵著九五之尊的宮殿,蕭令忽然就想起當年經常抱著他和太子一起上朝的人,那個喜歡聽兒子們與群臣分析朝政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