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男人是一本書,那麼晉王蕭令肯定是一本《史記》。
陸晚從來沒有哪天像現在這樣,有股非常強烈的衝動,想要撕了這本書。
她坐在書房,握著毛筆的手指幾乎麻木,門外每個半個時辰就有人提醒一遍:“陸姑娘,《六國年表》抄完了沒?”
自打三日前蕭令說了那麼一番話之後,陸晚就下定主意,對這位晉王殿下能躲則躲能讓則讓。
然而,事情並不是她想得那麼簡單,人在屋簷下,哪裡能真的事事那麼順心如意?
就比如現在。
蕭令忙得不見人影,披星戴月早出晚歸,倒也沒再出現在她面前。
然而人不出現,為難她的法子卻沒落下。
晉王殿下出門時留下話來,說什麼府中要抄一本字帖留用。哦,對了,又說本朝書法最好的就是中書令大人陸揚了,而眼下陸揚在大牢裡關著,自然就要辛苦能寫一手好字的陸晚了。
一到書房,她就傻眼了。
書案上擺著的是《史記》。
穆冉頗為同情地看她一眼:“您別急,慢慢來啊。殿下這也是為了您好,最近外面不太平,您就安安心心呆在書房吧。”
見陸晚表情平靜,他心裡不由得又讚賞了一番,瞧瞧這性格脾氣,就是比裴郡主好!怪不得主子喜歡呢!
這麼想著,他就殷勤周到地給陸晚準備了筆墨紙硯,又端上了準備好的瓜果點心:“這都是殿下交待的,怕您餓著。”
體貼得彷彿陸晚是他第二個主子。
臨走時還不忘對門外侍衛交代道:“殿下說了,什麼時候抄完什麼時候出去。誰也不許打擾。記住了沒?”
一左一右兩個侍衛聲音中氣十足:“是!”
抄到傍晚,陸晚放下毛筆,揉揉發酸的手指,抬眼望了眼窗外。
夕陽映照,霞光傾斜,天氣是不錯。
雖然明白蕭令這麼做,是有幾分故意拿捏她的意思在裡面,然而她還是受著了。
自從聽見蕭令那句喜歡她的話開始,她便十二分的小心謹慎,不敢再給自己惹麻煩。
然而最近關於晉王抗旨拒婚的風言風語傳得沸沸揚揚,府中下人看她的眼神都變了,就算足不出戶也能知道,她肯定被人恨上了。
比起那些稍一不慎便會丟掉性命的危險來說,呆在王府抄書已經是極大的享受。
所以她這三天很是識時務,每天都藏在書房抄書,抄累了就站在窗前看看風景。
然而,此刻這麼一抬眼,她的臉色就變了。
宮裡來人了。
裴貴妃坐在昭陽宮的軟塌上,日漸西沉,斜陽的餘暉落在她金光燦燦的頭飾上,更顯得氣勢凌人。
作為姑姑,裴嘉月與晉王這婚事她當然是不同意的。
裴家就算要再往皇族嫁女兒,那也是嫁給她的兒子楚王!怎麼會輪到晉王蕭令?
皇帝打的什麼算盤,她伴君多年怎能不知?
把裴家的力量分散破壞,讓太子能夠安穩無憂!
那個女人已經死了四年了!可他還是這麼向著太子!而為他拼搏四方的楚王,她明白得很,他從沒有真正疼愛過。
憑什麼?
嫉妒之火再次熊熊燃燒起來,她眼裡浮現無盡的恨意:顧家的血脈,早就該斷得一乾二淨,從這個世界上滅絕消失!
不過,蕭令抗旨倒是讓她正中下懷。
所以裴嘉月進宮哭訴,當聽到陸晚兩個字的時候,她皺緊的眉頭忽然舒展開來,滿面笑容地寬慰了裴嘉月幾句,甚至還氣定神閒地扔了一句話:“陸晚是吧?姑母定當叫她身敗名裂!”
蕭令竟然是為了那丫頭抗旨?
這事情就好辦了!
她想著想著,心情就莫名其妙變得更加明亮了起來。
“貴妃娘娘。”宮女進來,低聲道,“人已經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