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男子長了一副能讓小娘子臉紅心跳的好相貌,和晉王殿下比是要差了一些,不過蕭令總是一副清冷又帶著壓迫性的氣勢,相比之下這人就要加分很多。
公孫儀懶得廢話,出手越加凌厲。
青衣男手持摺扇,正待動作,一道劍光翩然而至,打在摺扇上,不輕不重,將這把上好的玉骨折扇打得飛向空中。
錚然一聲,長劍入鞘,蕭令冷冷笑道:“本王當是誰,原來是江北謝幼廷。”
青衣男子接住飛落的摺扇,施施然抱拳:“正是在下。”
公孫儀面沉如水,冷笑一聲,咬牙道:“逆賊。”
蕭令一語不發,眼神冷冽,審視著這個叫謝幼廷的青衣男子。
本朝素來有南文北武的說法,而讀書人又大多數出自江北。
自古江南出寒士,江北出名士。而朝廷一向重用名士,任用選拔的人才都是出自江北,在叛亂之後,才在陸揚的提議下,建立了鴻鵠書院,開始給江南的寒士鋪了一條青雲路,姑且不談。
為什麼江北文人如此可怕?
因為江北沒有王者的命運,卻有王者的實力。
當年江北各地揭竿而起,勢如破竹,光憑著一些亂哄哄的普通百姓怎麼能造就如此驚天動地的叛亂?
自然是這些文士們倒戈相向出謀劃策的結果。
江北文士,筆墨一出天下安,計謀一出天下亂。
當年參與叛亂的幾大豪族均被殺了個乾淨。大概是於心不忍,又或者是愛才心切,不知怎的,顧侯爺留下了他們的妻兒老小。
當然,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面前這個謝幼廷極其放肆。
若是有人想拿當年江北之戰抹黑顧侯爺,他蕭令定然不惜一切代價將這些人挫骨揚灰!
謝幼廷驚訝道:“晉王殿下還有空來這裡喝茶?”
公孫儀冷冷道:“殿下有沒有空,用不著你管。”
謝幼廷不見生氣,搖搖頭笑道:“公孫大哥,這就是你的不是了,在下的意思是,殿下可能很快就要忙得暈頭轉向了。”
公孫儀冷漠道:“謝幼廷,別以為我公孫儀不會殺你。對於逆黨餘孽,我可不是顧侯爺那麼有善心。”
謝幼廷仰頭大笑:“逆黨餘孽?公孫儀,現在恐怕你比我更符合這個稱呼吧?不對,我掐指一算,半個時辰後,你就要大難臨頭了。”
公孫儀臉有薄怒之色,勉強剋制的殺氣噴薄而出:“姓謝的,你什麼意思?”
謝幼廷似乎不曾看見這名高手發怒的樣子,臉上依舊笑意和煦,他倒了一杯酒,道:“公孫先生,我這麼像是敵人嗎?還是說江北文士都像是尋仇的殺手?可哪裡有殺手不帶一兵一卒隻身來到京城的?”
公孫儀臉色陰沉,冷冷道:“你的言行實在放肆。”
謝幼廷仰頭喝了一杯酒,道:“我說得有錯嗎?顧侯爺確實是平叛了江北的叛亂,也確實在西涼建立了威信,還了邊境一個太平,給百姓提供了休養生息的機會。
可這一切怎麼來的?就是因為當年江北平叛,他大開殺戒,才有了後來的名震天下。我知道你公孫儀敬仰他,沒錯,如果我不是江北士族,我也敬仰他。可作為江北人,顧侯爺這是踩著江北子民的白骨得來的功名啊!”
蕭令側目看向公孫儀,平靜道:“拿下他!”
話音剛落,謝幼廷大笑了起來。
笑了幾聲,他道:“晉王殿下,容在下問一個問題,什麼才是國本?”
不等蕭令回答,他又道:“殿下沒有親眼見過饑荒。不知道什麼叫流離失所,不知道什麼叫家破人亡。他們為什麼要反?殿下知道餓死數萬人是個什麼場景嗎?……整個江北十五城,屍橫遍野白骨累累,人間煉獄,殿下見過嗎?”
整個大廳霎時雅雀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