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天旋地轉,兩人翻進逼仄的車底箱……
繡金的紗幔隨風飄蕩,三轅馬車三匹油光鋥亮膘肥體鍵的棗紅馬,拖著幾乎霸佔了半條街道的馬車,在市集人流中緩緩穿行,披軟甲執劍的侍衛,和比尋常人家小姐還要端莊嬌美的婢女,依次跟在馬車前後。
一行人雖然沒有如官員出行一般鳴鑼開路,卻因為這金光燦燦聲勢浩大的馬車,迫的未等走到近前,行人便開始紛紛讓路。
而此刻馬車中,伴隨著咔噠咔噠的聲響,樂雲和山奴重新被翻轉進車廂,山奴被樂雲推下身側,翻躺在軟墊上整個人直挺挺的僵著。
樂雲推著他趟平,仔仔細細的給人繫好腰帶,整理好衣衫,這才動手整理自己的衣裙,從懷裡掏出一塊兒洇濕的錦帕,攤開晾在小案上。
倒了茶水,從小案底下拽出一個廣口瓶子,樂雲漱了半天的口,伸手摸了摸,頭發有點亂,她不得不將車窗開了個小縫,敲了敲車壁。
“青黛,帶著梳妝盒進來。”樂雲吩咐道。
隨即她回頭看了一眼兀自靈魂出竅的山奴,抬手用拇指輕抿掉嘴角蹭花的唇紅和水漬,用膝蓋頂了下山奴的腿,柔聲問到:“怎麼樣,舒服嗎?”
“怎麼能……”山奴一向不控制就大的嚇人的聲音,此刻卻是氣若遊絲一般,他將發直的視線轉到樂雲的臉上,一副不敢相信現實的模樣。
樂雲趁著青黛還沒進來,趕緊俯身親了親山奴的唇,軟乎乎的,她又沒忍住咬了一下,捋了一把山奴汗濕在抬頭的頭發,溫柔道:“好好回味,一會不許下車當腳墊。”
青黛輕輕敲了敲還鎖著的車門,樂雲颳了下山奴的鼻子,“別瞪了,閉眼睛休息一下……奴隸要聽主人的話。”
山奴轉身面對車壁,筆直的脊背弓起來,顫著睫毛閉上眼睛,顯然是刺激的狠了。
樂雲實在是稀罕他這副模樣稀罕的緊,開車門之前,沒忍住又拍了拍他因為弓腰翹起來的屁股,手感緊實有彈性。
馬車門開啟,青黛提著一個小梳妝盒進來,一見撅在旁邊面壁的山奴,就笑了。
“趕緊著,給我頭發重新梳一下。”樂雲用胳膊肘撞了青黛一下,撞回她的注意力。
妝容補好,馬車也正好停下,山奴要起身出去,被樂雲摟著蹭了一臉的唇紅,沒法出去墊腳,只好作罷。
“在下段子淵,”門外嘈雜和議論聲裡,有一個溫潤的男音傳進來,“恭迎郡主。”
風吹車簾掀起一條縫,樂雲順著縫隙,見外頭嘴上說著恭迎,實際卻連腰都沒彎的人,頓了頓,挑了挑眉,如此可見,她這個郡主的名有多虛了。
只是樂雲不介意,來見段子淵,只是想借著他給自己再造造聲勢,好的壞的無所謂,順道把山奴想要她安分嫁與誰相夫教子的念頭給斷了。
說實話,樂雲不太記得段子淵長什麼模樣,只知道他一身儒雅氣質,卻於床事上下手非常狠,表裡不一的變態一個。
青黛掀開了車簾,車夫將腳踏放好,樂雲也不扭捏,大大方方的鑽出馬車。
至此,在皇城中一度名聲大噪畫像畫冊滿天飛,權貴求見數月不得的樂雲郡主,才算第一次光天化日之下露了面。
來的人真的不少,樂雲猜想大概是天禧樓的少東家“走漏”的風聲,整三層小樓,皆是不顧初冬寒風,窗扇大敞四開,間間人頭攢動,朝著她的方向看過來。
以馬車為中心,只才停駐了這片刻的功夫,便是裡三層外三層站了不少攏袖圍觀的人。
她一出現,乍然的片刻安靜後,便是此起彼伏的議論,熱氣撥出來,轉眼就成了有形的白霧飄散在半空,樂雲恍惚想到上一世最好年華裡,登臺表演時,也沒有這般的空巷盛景。
不同的是那時她是巧笑奉承的妓子,有權貴投來眼光,便要傾力舞蹈,而現在她雖掛著個郡主的虛名,卻也是切切實實的權貴,就連傳進耳畔的評頭論足,都裹挾著盲目的贊嘆。
她如今容貌已毀,還扮這副陰沉樣貌,美在哪裡?這皇城中,不是一向風靡溫婉端莊的女子,何時她這打扮,也變得別有韻味了?
樂雲心念翻轉,卻是片刻沒停,伸出纖纖五指,輕搭上段子淵伸過來的手,緩步走下馬車。
她餘光在緊密觀察段子淵,車簾放下的瞬間,她可沒錯過段子淵撇過來的眼,樂雲是刻意的,就是叫他見著裡頭有人。
而段子淵抬眼看她時,有片刻的凝滯,可見今天這副打扮沒有白費,他看似溫潤,實則性情暴烈,此刻必定糟心透了,說不定現在就想要回他那傳家寶。
果然他原本虛虛握著樂雲的手鬆開了,樂雲裝作沒注意他的細微轉變,側頭看了仍站在原地的段子淵一眼。
段子淵也只是片刻的失態,得體的笑意馬上掛好,微微欠身,一手向前道:“雅間已經已經命人備好午膳,郡主隨我來。”
樂雲矜持的點了點頭,跟在段子淵的身側,走了兩步,還故意戀戀不捨的回頭看向馬車。
等到再轉回來的時候,果然段子淵連那一點點的欠身都沒了,將手也放下,側臉弧度繃緊,稍稍又領先了樂雲半步,拉開了兩人的距離,在前方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