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樂雲垂頭把眼睛瞪紅,抬頭欲言又止的看了小丫頭一眼。
沒有直接問,主要是她和小丫頭還不熟悉,況且她父親獲罪這些家奴被株連,還不知道是不是心存怨懟,為了防止被誆,她先試探著看看這小丫頭實不實誠。
“郡主節哀……”小丫頭果然上道,見樂雲這樣,忙安慰樂雲。
“呵……”樂雲自嘲一笑,舉目環顧牢房,“別再叫郡主了,到了這裡,還哪來的郡主,我看你年歲當是比我小,就叫我雲姐姐吧。”
樂雲想套個熟絡賣個慘,好觸動小丫頭的惻隱之心,小姑娘最是好哄,姐姐妹妹的叫上兩聲,很容易就掏心掏肺,上一世她沒少吃這些所謂姐姐妹妹的虧。
只不過她上一世經年累月學的都是惑人的本事,剛重生回來為了在樂雨面前裝樣子,很是拘謹。
這會兒大局已定,雖然還忐忑于樂雨是不是自投羅網,卻無論結果如何,都再無能為力,骨子裡面一鬆快,那股子歡場上侵染出來的騷勁兒,便不由自主流露出來。
她昏迷之後,嬤嬤們見她衣衫不整,冒著火給她搶救出了些衣服頭飾,好賴穿戴整齊,這會兒雖然進了死牢,首飾被搜刮的只剩一柄不紮眼的白玉簪,外衫都沒了只剩一件水紅色襦裙,頭發因為昨夜睡夢中翻滾,淩亂了不少,卻是亂而不髒。
加之她本來就生了一雙不甚周正的媚絲眼,自以為的悽苦笑意,不光一點也不悽苦,反倒像刻意引人憐惜的嬌媚。
小丫頭不僅年紀尚小,本身不是男人,也不識女人這種姿態如何要命,可懵懵懂懂的也還是被樂雲不經意流露的樣子,給惑的看呆了。
樂雲等了半天,沒聽見小丫頭說話,不應該乖巧清脆的叫聲雲姐姐嗎?這小丫頭難道是因為被株連所以心存怨懟?
樂雲不動聲色回頭一看,小丫頭臉上沒有什麼怨懟表情,而是仰著紅撲撲的小臉蛋,看她看的呆了,她楞了一下,隨即臉色一變,心中不禁湧上些許酸澀,再是人生重來,她靈魂上恥辱的烙印沒有消去,她就連自己的行為舉止都無法規範。
痛心了片刻,她伸手搓了搓自己的臉,算了吧,要真的還讓她像前生那樣單純天真……樂雲這次真的自嘲一笑,那還有命活?
樂雲再次一笑,小丫頭總算回了神,意識到自己方才在說話間楞了神,臊的滿臉通紅,訥訥的叫了聲:“雲姐姐……”
“嗯。”樂雲低低的應了聲,蜷起雙腿埋起頭,繼續渲染憂傷,這樣埋著頭不用刻意去做表情,也能輕鬆些。
過了一會兒,樂雲悶悶的,用商量的語氣問:“你能不能跟我說說,我昨天昏過去之後的事?”
小丫頭並不是幾句話被樂雲唬的五迷三道,她是真覺得樂雲十分可憐,一夕之間郡主做不成了,連活都沒得活,加之昨夜若不是樂雲及時沖出來,她要麼被管家當成奴隸逼進火場,要麼被侍衛穿透後心,樂雲雖然不是刻意相救,小丫頭仍舊心存感激。
說來其實樂雲救她不是第一次,兩年前小丫頭從家鄉逃荒跑出來找哥哥,但是隻知道哥哥去了皇城,已經好幾年沒有音信,她一個小姑娘到處打聽,在皇城裡晃的久了,被人牙子注意到,將她騙了,充作奴隸販賣。
當時她不肯,鬧起來了,正好郡主那日及笄,到奴隸場選奴隸,那人牙子見她哭鬧的厲害,一鞭子抽昏了她。
醒過來的時候,已經被帶到了親王府,說是好心的郡主把她和選的奴隸一道買了,卻沒有給她刺青,而是留她做丫鬟。
她一直努力做事,想當面感謝郡主,但因為和奴隸一起進門,經常被丫鬟們嘲諷,做的是最低等的粗使,平日裡根本沒有和郡主說上話的機會。
後來,她在好心管事嬤嬤的幫助下,還找到了哥哥,救命之恩就算要她陪死,她也毫無怨言,現在郡主問她什麼,她也當然知無不盡。
相隔甚久的一次施恩,但在小丫頭的口述下,她總算知道了昨晚昏過去之後的事。
原來昨夜她昏過去後,不光世子院的火沒能撲滅,很快隔壁郡主院也燒著了,風越來越大,火勢根本不是人力潑水就能控制的住的,最後皇城巡衛趕來,也加入滅火,卻也只是稍稍延緩。
等到主院燒起來的時候,所有人都慌了,先是管家偷偷的把他的妻子和兒子從後門送走。
不巧,讓個平時就看不順眼他兒子的下人給撞見了,當場嚷嚷了出去,眾人七嘴八舌開始爭吵,親王府燒光,他們這些沒能阻止火勢的下人留下來也是個死,燒死了世子,樂親王殺神名聲在外,又豈能不遷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