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寒暄,溯澤城主道:“諸君遠道而來,一路顛簸,想必很是疲憊。某生的車輦已略備點心酒水,不知可否賞臉?”
旖跫城主笑道:“溯澤大人盛情,怎能拒絕?某生與墨將軍便叨擾了。”
墨無歸也道:“叨擾了。”
溯澤城主的車輦從外面看便不小了,上去卻發現裡頭比外頭看起來還要寬敞,他說“略備點心酒水”,墨無歸一看那紅木案,各種瓜果點心茶酒水一應俱全地擺在上面,案中間一個精緻的長頸瓷瓶插著兩枝雪梅,花瓣晶瑩剔透,果然開得很好。
墨無歸坐在輦裡,微微挑起簾子,透過縫隙能看到飄雪的景象,那雪下得並不大,細細的,拂過臉頰便化成一點微涼。她又放下簾子,轉而盯著案上的雪梅細看。
兩位城主一直在閒聊,這時溯澤城主忽然問道:“墨將軍以為如何?”
墨無歸一聽,下意識答道:“很漂亮。”
旖跫城主失笑,好笑又無奈,道:“將軍啊,花確實開得漂亮,但溯澤大人並不是問你這個啊。”
墨無歸一愣,忙道:“這樣麼,見笑了……”心裡卻覺得,他就是在問她覺得這梅花開得如何,忍不住看了過去,恰恰對上一雙深黑的眸子。
溯澤城主注視著她,含笑道:“無妨。也不是什麼緊要的事。不過,比起這個,墨將軍方才上來時看某生的眼神很是奇怪啊,這卻是為何?不知可否一問?”
墨無歸腹誹道,你都問了還說什麼“可否一問”?口裡隨意地道:“沒什麼。只是覺得,溯澤大人與末將一位友人略像。”
溯澤城主眸光一閃,微笑道:“是麼?那麼,實不相瞞,將軍也與某生認識的人十分相似。”
墨無歸乾巴巴道:“是麼。”
原本墨無歸以為對話就到此為止了,誰知溯澤城主再次開口,道:“墨將軍那位友人如何?想必與將軍一樣,也是位豪傑罷?”
墨無歸想到那張昳麗的面容,不由輕笑了一下,隨即正過臉色,道:“哪裡是什麼豪傑,一個閒人罷了。”
溯澤城主的笑容似乎僵了僵,鎮定道:“將軍謙遜了。既是將軍的友人,又怎會是個閒人?”
墨無歸強調道:“大人過譽了。他真的是個閒人,一天到晚無所事事東遊西逛。”
溯澤城主保持的笑容似是有點艱難,於是轉移交流物件,與旖跫城主聊去了,墨無歸則轉回視線,不甚在意地繼續盯著花發呆。
八匹高頭駿馬拉著車輦,速度快且平穩,墨無歸昏昏欲睡之際,終於到了城主府邸。與旖跫城主府的低調樸素不同,溯澤這位建府雖低調,卻奢華內斂,任意一件擺設皆非凡品。
將他們在府中安置好,陸陸續續又有些客人來,溯澤城主便去待客了,墨無歸覺得頭有點暈,揉著太陽穴回房休息,不經意往窗戶外面一看,一棵雪梅一棵紅梅,正正對著視窗處,相映成趣,明豔動人。笑容不自覺覆上墨無歸眼角眉梢,她心道,這位溯澤城主倒是個有心人。
第二日的宴席設在一片梅園,並不如何聲勢浩大,反倒格外簡單。雪已停了,桌案便露天擺在清理過的地面上,腳下鋪著花紋大方的氈子,周圍梅樹各有千秋,棵棵樹上花朵飽滿,花瓣晶瑩,水色慾滴,果真是一副絕好美景。
墨無歸身體雖不大舒服,但興致卻盎然,執了一杯酒,略略沾唇,撐著下巴四處張望,眼帶笑意。
當然,宴席不可能就此般品品酒、賞賞梅,自要有些節目來助興。按照往年七大城之間的交遊,便要先由各城的將軍切磋一番,將場子熱起來,可由一方向另一方挑戰,也可雙方商量好了,然後上場較量,後者比較客氣,前者則更激烈。
第一場一般由主人一方先開始。溯澤的守城大將軍是位驍勇的青年,名為蚩猛,身材高大,體格強健,他甫一登上寬闊的高臺,便朝墨無歸看了過來,拱手示禮,道:“久聞墨將軍大名,蚩某願向將軍討教一番。”
他做了個邀請的手勢,道:“墨將軍,請賜教。”
墨無歸聞聲一愣,她原本正同身旁的侍者說話,讓他報一下溯澤城主她身體不適,不便上場,可沒想到第一個就是向她邀戰。侍者以詢問的目光看向她,墨無歸搖搖頭,離席示禮,也拱了拱手,道:“請賜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