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又到了五年一度蒼元山開山的日子,無論是大家族的修者還是散修,幾乎都從四面八方趕了過來,可謂群英薈萃。
每逢此時,蒼元山下小鎮的店家生意都格外紅火,修者們因為將會得到機緣而興奮激動,店家們也因為客流量而興奮激動。
而當十天的開山時間過去,修者們下得山來,便是有人歡喜有人愁了。失意者自是有之,但到底還是得意者佔大多數,於是店家們依舊興奮激動。
正是午時,酒家飯館幾乎人滿為患,店內夥計忙得幾乎腳不沾地,恨不能長出八隻手來,卻是喜笑顏開的。此時長街上唯一還顯得有些冷清的地方,便是在街頭一個角落,一個老人搬著一隻板凳,坐在樹底下納涼,面前一張小案,放著飯食。
不過這種冷清的氛圍很快就被打破了。
幾個已經吃完飯的小孩子一人抱著一隻小板凳,歡天喜地的圍了過去,大聲道:“阿柳爺爺阿柳爺爺!我們吃過啦!要聽故事!”
阿柳爺爺於是放下筷子,也不責怪什麼,只樂呵呵道:“好啊。來來,坐過來,坐好。”
小孩兒們於是坐好,圍成一圈兒,睜著孩童特有的清澈眼睛看人,忽閃忽閃,帶著點透亮的嬰兒藍。
阿柳爺爺道:“這個故事都聽了這許多遍了,不膩啊?”
小孩們催促道:“不膩!爺爺快講吧!快講!”
阿柳爺爺笑容和藹,面容蒼老,一雙眼睛卻如少年般乾淨明亮,他寵溺道:“好好好,講,講了,聽好……”
這個故事,並不是什麼很精彩的故事。
從前,大概是四百多年前了,有一名小公子來此處找一樣神藥,就在這個小鎮子裡。那時候這裡還不像如今這樣繁華,只是一個小破鎮子罷了,窮得很。
但是,這樣一個又破又窮的鎮子,卻是有一家神府坐鎮的。
這個神府規模不大,但知道的卻很多,訊息門路多而雜,雞毛蒜皮的小事可以知道,不可怠慢的大事也可以知道,且廣結善緣,也沒人敢來挑事非。
那位小公子光知道他所須的神藥在此處,卻不知具體在哪裡,於是便找上了這個神府。
老實說,那神藥稀奇是稀奇,卻不是什麼很了不得的東西,帶他去尋上一尋並無大礙,可問題就是,這位小公子,是個幫不得的人。
他好生勸說了一番,沒有用,神府根本不答應,他不為難,也不死心,就自己一個人一直找啊找,不眠不休幾天幾夜,幾乎把整個鎮子都翻過來一層,也還是沒找到。
後來還是神府裡的一名青年看不下去了,幫他從府裡偷了一株神藥出來。
——那神藥其實就是在神府裡頭,所以小公子無論怎麼找,也是找不到的。
小公子非常感謝幫他的青年,告訴他,他是要用這株神藥去救一個非常重要的人,青年幫了他,來日他定會報答於他。
只可惜,再次見面的時候,就已經是在小公子被討伐的時候了,青年偷偷摸摸跟他見了面,小公子告訴他,那神藥治好了他重要的人,他很感謝他,只是不知道有沒有機會再報答他了。
後來,不好的預想成了真,小公子被合力鎮壓了起來,至今已有四百餘年,修道之人體質雖好,但他估計也早已化作一堆枯骨了。
這個小公子,就是那位惡名昭彰的百暮公子,蘇晝,蘇百暮。
故事講完,孩子們都是一臉意猶未盡的滿足,他們最喜歡這種不知名人物被掀開神秘面紗的感覺了,一個個也不知是第多少遍追問了:“那後來呢?後來呢?”
阿柳爺爺摸摸他們的小腦袋瓜子,無奈道:“哪裡有什麼後來。很多事情就是這樣了,遺憾也好悲哀也罷,都是沒有後來的。”
他揮手趕人:“行了,故事講完了,你們該玩兒就玩兒去吧,爺爺要吃飯啦。”
小孩兒們抱怨幾句,撅撅嘴巴,屁顛屁顛地抱著小凳子,也不知是跑哪兒做遊戲去了。
阿柳爺爺於是拿起筷子,繼續吃他的飯。
這個故事他跟很多人都講過,也曾經提過那個青年就是他,可是哪有人信呢,他看起來不過是個挺和善的糟老頭子罷了,能活四百年還好好的,那可是跟那些大神府的老祖宗一輩的了。
大神府老祖宗一輩的誒,就他?一個無親無故的糟老頭子?開什麼玩笑!
大家搖搖頭,笑兩聲,也就過去了。